江禅机虽然是站着，但感受是如坐针毡，眼睁睁地看着姐妹俩挨骂，他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他还是目前这种状况的直接原因和根本原因，要是他从一开始就没这念头，今天也就不会……

    院牧长见她们两个都噤若寒蝉，这才对江禅机说道：“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给她们讲讲，她们需要知道这些。”

    江禅机都不敢直视凯瑟琳，怀着歉疚把他的计划从诞生到推行，再到拉人入伙，包括向院牧长、学院长她们提议，直到现在终于只差临门一脚的全盘经过仔细地讲了一遍，同时也隐晦地解释了一下自己选人的原则，意思是今天的事他负有责任但不能负全部责任，谁能想到院牧长突然有这种想法呢？

    凯瑟琳和阿拉贝拉其实倒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惊慌，绝大部分原因是震惊而失态，甚至她们心里也没有抗命的念头，只是太意外了。

    在江禅机慢慢讲述了前因后果之后，她们两个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不再惊慌失措，理智再次占据上风。

    尤其是凯瑟琳，她听完之后，顿时理解了更深层次的原因——江禅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以为自己猜透了院牧长的想法，但他只猜中了表面的肤浅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是……院牧长自从得知他是弥赛亚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过让他皈依入教的念头，派她们去那颗原始蛮荒的星球，并不是让其他人或者其他的智慧生物皈依，他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是附加目标，毕竟弥赛亚并不信仰上帝这种事，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院牧长能释怀才怪，但她很明智地没有强行劝他皈依，那只会起到反效果。

    优奈与姐妹俩长期相处之后选择了主动皈依这个例子令院牧长认为，弥赛亚只是暂时没有觉醒而已，只要经过长期潜移默化的影响，皈依是迟早的事，但如果没人在他身边产生影响，那就绝无可能，这才是为什么她会指定凯瑟琳和阿拉贝拉而不是其他修女的原因，如果只是传教，她们两个并不比其他姐妹更优秀，但她们跟江禅机是朋友，有近水楼台的优势。

    凯瑟琳心如明镜，但她即使醒悟了，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提出异议，她们早已将身心奉献给上帝，而院牧长就是上帝的代言者，她们唯有执行命令，别说是蛮荒异星，就算是刀山火海，派她们去她们也要去……更何况在她看来，这道命令本身也没问题。

    阿拉贝拉的想法更单纯一些，听明白之后，也同样没有抗拒的意思，待在山里与修女姐妹们在一起，与待在异星与朋友们在一起，其实都差不多，同样都与现代社会无缘，她都愿意接受，只是很遗憾无法兼得——从个人情感上如此，再加上此行的重要意义，虽然她没有姐姐想得那么透彻，但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抗拒。

    度过最初的惊慌与彷徨，她们两人的神情都转为坚定，凯瑟琳说道：“院牧长大人，我们愿意将上帝的福音传播到宇宙的每个角落，但如果您能接受婵……弥赛亚大人的提议，我们更能后顾无忧……”

    “你们怎会如此愚蠢？那件事不必再提，我已经有了决定。”院牧长断然说道，“现在你们就与弥赛亚一起离开吧，把需要带的东西拿上，就可以走了。”

    “可是……”阿拉贝拉进入冥思大厅以来第一次开口，但被凯瑟琳暗中戳了一下，打断她的话，然后被凯瑟琳拉着站起来。

    “院牧长大人，我们以后不能随侍您左右，请您多保重。”凯瑟琳郑重说道，拉着妹妹退出冥思大厅。

    等她们出去，院牧长终于重新落座，尽管还是因为背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江禅机隐约觉得，她像是又老了几岁似的，无论她在刚才表现得多么强硬，内心里还是很器重姐妹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好了，我需要休息一下，等她们准备好之后，就麻烦你带着她们离开吧。”院牧长表达出明显的送客之意，江禅机也没有借口继续留下。

    “院牧长女士，请多保重。”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处光明阴影中的她，退出冥思大厅，并且关上了门。

    姐妹俩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武器之外，她们最重要的只有备用的修女服和十字架而已，她们需要收拾的是心情，要与其他姐妹们告别，但又不能说明原因。

    江禅机看到姐妹俩逐一与修女们洒泪拥抱，阿拉贝拉更是抱着小小修女们泣不成声，叮嘱她们要好好听话，虽然大部分修女们以为她们只是被派出执行特殊使命，但多少也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然而她们随时准备为上帝而牺牲奉献，唯有祈祷姐妹俩平安。

    他没有催促，留给她们足够多、但似乎永远也不够的告别时间，耐心地等待，而有一个“人”悄无声自息地落在他旁边，直到他的眼睛里出现光迹构成的字母，他才察觉。

    “我不管你是不是弥赛亚，但你要替我照顾好她们。”米雪写道，看来她刚才从冥思大厅上空通过读唇语已经明白了一切。

    江禅机唯有点头，“院牧长就拜托你了……”

    米雪写道：“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直到永远。”

    江禅机愣了一下，米雪的措辞似有深意在内，米雪作为灵体能永远等待下去还可以说得通，但“我们”是什么意思？

    蓦然间，他想到了猿女，他不清楚猿女生前作为猿人先祖的圣女是什么水平，但无论如何不可能强于院牧长，如果猿女能在死后长久地保持灵魂不灭……院牧长似乎没有理由不如它。

    难道……院牧长执意不肯接受永生，其实是为了做某种测试？她死后有三种可能，一是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剩下，二是如她所愿，升入天堂投入上帝的怀抱，三是因为精神和力量过于强大，而天堂并不存在，她成为猿女和米雪一样的灵体永驻阿勒山……她要借此验证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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