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的蒸汽战舰要实用好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约瑟夫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联合王国世界第一的科学技术带来的压力。他这时候正忙着要把洛林的铁矿和萨尔的煤矿以及鲁尔的煤矿拿到手。
洛林的铁矿其实除了储量大一点之外,几乎就没什么优点了,这处铁矿的含铁量一般只有百分之三十几,和澳大利亚,以及巴西的那些铁矿一比,完全就是渣渣。更要命的是洛林的铁矿是高磷铁矿,铁矿中磷的含量甚至高达百分之一。
磷在多数时候,在钢铁中都是有害成分。磷含量的增加,会让钢的塑性和韧性降低(特别是冲击韧性降低),使钢具有“冷脆性”。此外磷还能使钢的焊接性能降低。一般来说,常用的钢铁中含磷不得超过0.045%,而用洛林铁矿的矿石炼出来的钢,如果不做特殊处理,那个含磷量,真是能突破天际。
偏偏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类都没有掌握有效的除去杂质磷的技术,最后的钢铁产品中的磷含量只能看上帝赐予了什么样的铁矿石。所以洛林出产的钢铁一向都以质量低劣而出名。据说那条在处女航中就装上冰山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原因之一就是用了洛林的铁矿练出来的冷脆钢。
即使后来渐渐发展出了这类技术,但是除磷依旧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如果能有澳大利亚和巴西那样的低磷低硫高品位的铁矿用,谁愿意用洛林的铁矿呀,但是目前,约瑟夫的手中的确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铁矿了,在整个西欧大陆上,以后世的标准来看,就没有任何一个好一点的铁矿。
洛林的铁矿早就被发现了,大革命之前,这些矿山大多都在那些贵族们的手中,革命开始后,这些贵族要么上了断头台,要么就流亡国外了。
依据革命政府的法令,那些上了断头台,或者是流亡国外了的贵族们的这些产业自然都被没收了。在雅各宾时期,这些矿山基本上是在国营,但是大部分都处在荒废的状态。到了雾月党人的时候,这些铁矿又渐渐地落在了雾月党人的手中,如今,约瑟夫便要将这些矿山从那些原主人的手中弄过来。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个时代,在炼钢术还没有获得突破,工业革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铁矿并不是特别的赚钱。因为生铁的用途有限,熟铁和钢生产困难,导致对铁矿石的需求量也不算特别大。再加上一些矿主也希望能够讨好波拿巴家族,和第一执政拉上关系,有些矿山甚至带着些半卖半送的味道。所以约瑟夫并没有花多少钱,便将这一大片矿区基本上控制住了。
至于萨尔煤矿,也是以差不多的手段搞定了。至于鲁尔煤矿,那就更简单了。这一地区是新征服的区域,虽然并不是法国直接管辖的区域,但是莱茵自由邦的那些小邦,又有哪一个不急着找机会讨好波拿巴家的人?虽然鲁尔煤矿上面基本上都是良田,但是无非就是几个农夫嘛,哪里比得上讨好欧洲的解放者重要?
再说,约瑟夫又不是不给钱,当然拿到了钱的莱茵自由邦的那些家伙用什么手段将那些可怜的农夫从他们世代耕种的土地上赶出去,那就不是约瑟夫需要管的事情了。
相比洛林的铁矿,鲁尔的煤矿在质量上就真的是好太多了。鲁尔煤田以高质量的硬煤为主,而且各种煤炭种类齐全,尤其是对于冶炼和动力都极具价值的肥煤(烟煤的一种,适合用作炼焦以及作为动力煤)占据了储量的大部分,再加上煤层埋藏浅,很多地方,只需要挖开最表面一层土层,就可以露天开采,开采起来也非常方便。再加上煤田就在莱茵河边,而莱茵河绝对是西欧航运条件最好的河流,运输条件也非常好,这里真的是再好不过的工业区了。
但这样好的条件,反而给约瑟夫带来了一个大难题:将来的煤铁工业基地到底是放在洛林,还是放在鲁尔呢?
在后世,普鲁士人在普法战争中击败了法国,夺取了洛林之后,选择的是将工业基地放在鲁尔那边。这很好理解,鲁尔交通便利,而且是德意志人的核心地区,相对稳定。他们当然要把这样要害的东西放在那里了。
如今换了法国,按同样的道理推想,似乎也应该将工业基地放在洛林——毕竟,离家近,比较让人安心。但是,考虑到莱茵河的流向,将洛林的铁矿送到鲁尔,是顺流而下,而将鲁尔的煤矿运到洛林,是逆流而上,就运输来说,似乎还是将工业基地放在鲁尔比较好。
所以一时间约瑟夫很有些迟疑。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吕西安倒是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萨尔的煤炭难道不够用吗?”
“啊,一段期内应该是够用的。”约瑟夫说。
“这段时期有多长?”吕西安问道。
“应该相当长吧,至少十多年,甚至几十年。”
“那么,将铁矿运到鲁尔地区,再加上在鲁尔开采煤炭的成本会比在萨尔开采煤炭,然后再将它们送到洛林或者反过来将铁矿送到萨尔来的更便宜吗?”吕西安又问道。
“好像也没有。”
“那你还犹豫个啥?”吕西安问道。
“啊……”约瑟夫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是被来自后代的一些信息给干扰了,想想后世,约瑟夫所在的国家,在努力的压低钢铁产量的情况下,轻轻松松地一年就能弄出近十亿吨钢出来,随随便便一个大型钢铁基地就是几千万吨甚至接近一亿吨的钢产量,弄得元首都知道我到河北省来,钢厂好棒好棒的。
要是按照那个标准来考虑选址问题,那萨尔煤田的产量就还真不够看的,但是,如今的新罗马距离那个钢铁王国还差了好几百年呢。就萨尔的煤炭和洛林的铁矿,在上百年内,应该都够法国人用了。
“怎么了?”吕西安看到约瑟夫似乎愣住了,便问道。
“是我有点想多了。”约瑟夫说,“不过我们已经把鲁尔的那片煤田买下来了,还花了不少钱呢?要是不排上用场,而且鲁尔那块,……”
“而且鲁尔那块,大部分都是炼焦煤和动力煤,无烟煤又不多,连蜂窝煤都不好做……”约瑟夫在心中想道。
“那才花了多少钱?有个大煤矿在手里,总能找到用法的。运回来发电也好呀。”吕西安毫不在意的说道。
“运回来?莱茵河水路倒是不错,可惜我们的蒸汽船的研究并不顺利,要不然……看来只能先考虑火车的事情了。不过,这个也不能急,必须先有了大量的钢铁,然后才能有火车,然后……嗯,鲁尔的煤田,看来暂时还真只能放着了。”
就在约瑟夫为在鲁尔煤田上白白的积压了资金而烦恼的时候,拉瓦锡却正在得意。因为在几天前,他刚刚利用改造的石英坩埚装满融化的生铁,并向生铁中利用压气机吹入经过加热的空气,成功的获得了液态的钢。
完成了这个项目,拉瓦锡就距离得到一座位于香槟地区的庄园作为奖励越来越近。那座庄园原本是奥尔良公爵的产业,出产的香槟却远近闻名。每年都能给公爵带来不小的财富。在他丢掉了脑袋之后,这座庄园被革命政府充公,后来辗转落到了波拿巴家族的手中。
当然,领取这个奖励,也是有代价的。当时约瑟夫让拉瓦锡在这座庄园和吹入空气的炼钢技术的十分之一的专利权(如今拉瓦锡已经变精明了很多,他在经过多次谈判后,终于和约瑟夫达成了这样的一个合作协定,那就是由他直接主持的研究项目,所获得的技术专利,要给他十分之一)之间做一个选择。而对未来的发展缺乏足够的想象的拉瓦锡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庄园。
据说很多年之后,拉瓦锡对自己的这个选择后悔得要命,甚至于多次对自己的侄女表示:“你的丈夫就是个大骗子,他不知道从我们这里骗走了多少钱……”但是至少在目前,拉瓦锡还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的。
而在另一个实验室中,拉瓦锡的死对头,佛克罗伊刚刚完成了新的耐火材料的实验,依照约瑟夫的关于耐火材料必须是碱性的要求,他以白云石为主要材料,烧出了能经受炼钢坩埚的高温的耐火材料。
他也是著名的化学家,曾经是拉瓦锡的朋友。但是在雅各宾时期,他加入了马拉和埃贝尔一派,拉瓦锡遭到追捕,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不是卡诺插了一手,拉瓦锡这会儿早就成为别人哀悼的对象了。
也是这个人,一手促成了法兰西科学院被关闭。直到雾月党人上台,在约瑟夫的努力下,这个机构才得以重新出现。
正因为这些事情,所以在雅各宾倒台之后,这家伙的处境一度很糟糕,但是考虑到这家伙的能力也是很不错的,所以约瑟夫也把他捡了回来。
只是他却没有拉瓦锡那样的好待遇,他是没有十分之一的专利分成的。完成了这个项目,他也只能拿到六百法郎的奖金,。唯一令人安慰的是,约瑟夫给的奖金一向用的是金属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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