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剑士努力拔出被邪物紧握的剑身,脸上的血和汗映着阴暗的灯光,模样十分狼狈。
嘴硬的家伙,雷笑了笑,故意说:“你好象没必要这么关心我?”
“我只是不想又多一个麻烦。”女剑士说,但紧接着她也意识到这样有些忘恩负义,她借着地上那盏风灯的光芒,打量对面的男人,“你……没有受到精神污染的影响?”
“你不是我以为的‘同类’。”雷意味深长地加重了后最后那个词的语气,“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边境的小村子里有超凡者已经很让我惊讶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强。”科雷亚说,“我为我的轻视道歉,不过这里不是该久留的地方。”
她低头,借着灯光观察剑上的缺口,她不介意继续和邪物厮杀,但绯霓翗斯又有不支的迹象。
“离开吧,这里已经被清除干净了。”雷转身捡起地上的风灯。
“你干的?”科雷亚诧异地问,她进入矿洞还没多久,而雷进入矿洞还在她之后,如果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清理整个矿洞里的邪物,她恐怕要重新审视这个男人了。
“不是我,是它。”雷回头瞥了一眼邪物,“它吃掉了其他的邪物,不然,你刚才不至于那么辛苦。”
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科雷亚提剑跟在他身后,仍没放松警惕。
“邪物之间也会互相攻击?”她问。
“邪物的范围很广泛,在里世界,它们有时会互相捕食,这不算太罕见。”雷顿了顿,“越往南,这种现象只会越来越严重。这个矿洞里只有十多个死者,而据说南方,已经有城池被瘟疫摧毁。”
“这正是我要去南方的理由。”科雷亚回答道。
雷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剑士的语气和表情很平静,和那些高喊救世口号的布道者相比,她显然的确做好了南行的打算,和足够充分的心理准备。
“这可不是明智之举。”雷回过头继续走路,凭心而论,如果这不是永续之境,如果他没有掌握历史走向,他可能会选择往北避难。
“暗影公爵是个明智的人,但他现在快要毁灭一个国家了。”科雷亚说,“世界不需要太多聪明人。”
“你说得很对。”虽然与女剑士接触不深,雷却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
骑兵队尖刀一般地戳进村子,急促的马蹄声若擂响战鼓。随着一阵马嘶声,穿黑板甲的英武男人手执缰绳,居高临下看着出来迎接的村长肖恩。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用冰冷的目光扫视四周后,黑色面罩下才传出质问的声音:“尼勒说,你隐瞒了瘟疫的事?”
肖恩立刻跪了下来,解释道:“将军,我保证我们做好了隔离,瘟疫并没传开……”
克里斯冷哼一声,他的马迈着碎步,来到肖恩面前。眼前是马蹄,头顶传来马匹的粗重呼吸声,肖恩身体颤栗起来,他见过克里斯将军处死威尔逊男爵的亲信,将军在马上挥下弯刀,砍下了那人的头颅。
肖恩没敢抬头,所幸,弯刀也没有落下。过了好一会,克里斯冷冷地问:“我收到情报,这里来了两名超凡者?”
“他们正在解决矿洞的瘟疫。”肖恩小心翼翼地回答。
克里斯皱起眉头。
听到消息时他本有拉拢两名超凡者的意向,并带来了说客。但如果那两个超凡者接触了瘟疫感染者,情况就不一样了。超凡者比普通人更容易感染瘟疫,他们感染后也将带来更大的危险。
“你隐瞒瘟疫的事,本应该受到重罚。”克里斯刀子般的目光刮过众村民,“不过为了彰显斐列大帝的仁慈,我将饶恕你们。”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等到所有人噤若寒蝉时,才一挥手,调转马头离去。
片刻后,就连哨所的士兵,也随着克里斯将军一道离开,肖恩这才明白,这些维吉克人要从这里撤军了。
克里斯撤军当然不是因为所谓的仁慈,而是因为瘟疫,这场瘟疫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此时却拯救了亚姆林村。
…………
雷与女剑士回到村子时已临近黄昏,木匠儿子身亡的消息让他母亲一度晕厥,肖恩则对此早有预料。
“多谢两位大人出手,我们会永远感激二位的。”肖恩牵来两匹骡子,骡子身上驮着面包,肉干和装满清水的水壶,他展开地图,为二人指明道路,“从这里沿河向南,路过伊戈南村后就是埃德蒙兹,那里有大路通往赞比亚,越过赞比亚,就进入了符腾领。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左右就能抵达。”
一周时间……雷心想,已经时间可以耽搁了,他点头说:“我今晚就出发。”
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村长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匆匆离开。
村中道路上,有拖着行李的人被其他村民拦住了,见村长过来,有人伸长脖子愤怒道:他们说是你下令封锁了村子?!”
“我得阻止你们离开。”肖恩无奈道,“瘟疫的事我本来应该跟大家商量,但瘟疫来得太突然……虽然之前我瞒了下来,但我一直在找机会告诉你们。”
“但你为什么要封锁村子!这里已经爆发了瘟疫,你要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这也是克里斯将军的意思。”肖恩苦笑道,“如果我们把瘟疫再带到北方,他绝对不会像今天那样仁慈的。”
将军的名字让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肖恩沉吟良久,又说:“大家冷静下来想想吧,亚姆林村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村子,但它比其他村子都特殊,正因为这里是往北的必经之路,所以王都让我们的村子成为了唯一的铅矿补给点。这场闹剧已经杀死了太多人,我们要阻止它。我们的祖先在三百年前建起了这个村子,难道现在我们要就这样抛弃它吗?留下吧,如果能度过劫难,我们继续捍卫祖先的荣光,不论这次瘟疫,或者以后的天灾人祸,都无法摧毁我们。如果我们没能度过劫难……至少在墓碑上,我们可以毫无愧疚地说,当灾难降临,我们没有成为帮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