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看来,自然是要退马避其锋芒。
若真是这样,那周大光的盘面上还真没有多少劣势,毕竟卓越所剩的双車马炮的位置都不算太好。
然而,卓越艺高人胆大,面对自己車口中的马,卓越置之不理,而是将炮打过去,这样,卓越的炮进可威胁周大光的底象,退可看住自己的马,让马有根,一箭双雕。
这一步让周大光十分的难受,因为周大光中路架着中炮,相起不来,要想消除隐患,只能飞边象。
此时,难受的已经变成了周大光,之前他脸上戏谑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周大光时不时的以眼角余光看着卓越,卓越虽然一直闷着头看着棋面,却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符的稳重。
周大光猛然想起,卓越虽然年纪是此次参与者中最小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大赛,眼前的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从未展现出紧张或是拘谨,整个人犹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师,无所畏惧,胸有成竹。
见周大光迟迟不走棋,边上的裁判轻轻的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周大光速走。
周大光不再多想,牙一咬,将三路相飞边,虽然别扭,但他还是选择谨慎一些,他已经不能再将卓越当成孩子了,先将他后方的威胁消除。
周大光边相一飞,卓越的选择更多了,设法兑車可以,只要再兑掉一車,就能实现有車杀无車的状态,以卓越的棋艺,可以轻取对手。
当然,卓越还有更凶残的手法,他車六进六捉马,周大光的这匹七路马本是正马,但因为少車,所以位置一下让人觉得不好了。
周大光的马跳不上去,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只有回跳,但是此马一旦回跳,深陷角落也极有可能被捉死。
这一下,周大光脸上出现焦略之色,这七路马着实是个鸡肋。
经过再三考虑,周大光选择弃马,用車下底砍象,后续可以沉炮以車炮制造杀机。
卓越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线,已经判断出对方的攻势没有杀,单車滑炮是制造不出杀棋的。
掌控之内的卓越先大胆的吃掉马,等待着周大光的下一步棋。
果不其然,周大光选择了一步将边炮沉底......
“楚字小组九号陈一君先手胜十号闫波波,第一个晋级下一轮......”
就在所有人埋头对弈的时候,正前方的柳执事开口说道。
场内外发出一阵惊呼,开局仅仅十几分钟,陈一君和他的对手双双站起身来,陈一君一脸平静,而闫波波却一脸失落。
两人同时朝场边走去,因为第一轮的人数太多,由于空间的关系,所以这一轮是没有立式棋盘在场的,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测陈一君用了何种的方法,才这么短时间内就拿下了对手,当然,现场除了对弈的两人,只有现场记录棋谱的人知道来龙去脉。
虽然只是一场普通的对弈,但足以让陈一君的名声再次传遍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随后,又陆陆续续的出现晋级的声音,此刻,卓越和周大光也已经进入最后的搏杀阶段。
之前周大光在卓越的底线处划将几步,并未造成什么威胁,因为位置的不佳,也根本没有机会抽卓越的子。
卓越先下底炮一将,周大光选择撑士,然后卓越平炮。
这其实是一步十分隐秘的杀棋,周大光的棋艺算不上很高,自然看不出来,而是走了一步上马。
周大光的想法很简单,现在他在底线已经布置了車炮,只要有这马上前助阵,胜负立判。
可是周大光哪里想到,卓越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表演的。
首先,卓越先将八路底車車八进九一将,周大光没得选择,落象也是被白砍,只有落士一个方法。
卓越再讲八路車退一闪将,周大光此刻还没发现危险的所在,以为是卓越以将军来寻找战机。
周大光继续撑士,卓越再将七路車下底一将,周大光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卓越来回将军的用意,但是卓越的棋并不算违规,所以周大光再次落士。
卓越将七路車退一一将,周大光没有办法,只能撑士。
这个时候,棋面已经转变成为卓越底线一炮,两車退一形成霸王車的状态。
而卓越之前的连续几步将军,看似无用,却是将棋面转换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卓越捻起八路車下底一将,周大光还是满不在乎落士,落士之后,手并未离开,似乎在等着卓越提車将军之后,再把士撑起来。
然而,卓越并未再次提車,而是将七路車平移至周大光的九宫正中。
周大光万万没想到卓越会走出这一步送車大礼,旁边记录棋谱的人也是一惊。
而两人仔细看后,特别是周大光准备笑纳大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输棋。
面对九宫正中的大車,周大光的四路士自然是撑不起来,因为有車看着。
六路士一旦撑起来,卓越再提底线的車就是闷杀,无解。
若是直接用老将做掉,那卓越底线的車退一一将,周大光的老将下不去,仍旧是绝杀。
“看来是周大光你输了!”他们身边的裁判说道,周大光虽然难以置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已经输棋的事实。
“‘楚’字小组八十四号卓越后手胜周大光,卓越晋级!”柳执事接过名单,说道。
刚刚说完,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暗道:卓越,就是那个少年,没想到真的能赢一局。
柳执事随意拿过棋谱,又是一惊,因为卓越此次竟然二十三回合的速胜。
“呵呵,卓越,果然不简单啊!”柳执事喃喃说道。
此次参赛无弱者,卓越年纪最小,能速胜一人,在柳执事看来,已经有些运气成分在了。
卓越离开棋桌,发现苏天琴已经在周边等候,当然,更多的还没有下完,正在苦思冥想的人。
因为没有立式的棋盘,所以他们观战多有不便,包括楼上的观战者,他们只能看到结果,不能看到过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等候。
这样的盛会一年一度,苏天琴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向卓越介绍落川的名手,以及他们的事迹。
卓越听得入神,直到最后一桌的对弈双方分出胜负,他们才准备离开。
通过与苏天琴的交谈,卓越也得到了许多内幕消息。
之前包括谷胜在内的多名象棋协会的高层曾有意邀请苏天琴加入协会,都被苏天琴婉拒。
苏天琴虽然无意,但是多数人还是很想加入协会的,加入协会不仅是权利和实力的体现,更是荣誉的象征。
因为此次十三贤士齐聚,所以落川象棋协会有意从其中挑选几人加入协会。
十三贤士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棋艺的大幅提升和荣誉,所以,此次十三贤士牟足了劲,想要争夺好的成绩,以让协会注意。
卓越回到棋院的时候已是傍晚,他知道,可能最近一段时间内,他都只能将棋院当做一个居住的地方。
“吱吱~~”
房间门被打开,雷星看到卓越,愣了愣神,然后如往常一样,和卓越打着招呼。
卓越虽然发现了雷星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雷星和卓越讲述了在课堂上讲述的内容,现在,一级十班已经在整个一级,甚至整个棋院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他们的课程和思路与其他班级截然不同。
马恒伟一直按照和卓越商议的指导方针教学。
卓越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很好,只要坚持下去,他们的实力一定得到所有人的肯定!”
雷星也随着点头,接着,脸上露出难色,说道:“还有两人,他们也接受了我们班级的特别指导!”
卓越微微一愣,面露狐疑。
因为卓越提出的全新教授课程在大陆上还从未有学院尝试,所以院方也不知道这种教学模式是否可行。
所以曹太勤院长和徐化吉商议过后,曾三令五申,先由一级十班的学员进行尝试,别人暂时不允许以这样的方式学习。
卓越暗忖:谁能忤逆曹太勤的意思,竟然出了一级十班,还有人愿意接受这种枯燥的学习,不过,这倒是充分说明了这两人的眼光独到,以这种方式学习,对棋艺的增强是十分有用的。
“是谁啊?”卓越终于忍不住,问道。
雷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最终说出了两人的名字:“是程大冠和王凤。”
卓越再次面露疑色,道:“为什么她们两人可以以这种方式学习下棋,之前段龙妹等一些学院的骨干学员也想尝试,可是被曹太勤断然拒绝了的!”
雷星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忍的说道:“程大冠和王凤白天的时候来和我道歉了,说对之前对我做的一切说一声对不起,还有.......”
卓越看着雷星,眉头微微一蹙,道:“还说了什么?”
卓越没有想到,之前狂傲目中无人的程大冠王凤两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雷星接着说道:“他们还说,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因为她们两人,已经向学院说明,准备退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院长才破格让他们两人接受这新的教学课程......”
“他们......他们竟然要退学?”卓越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
雷星点了点头,从雷星的脸上,卓越看不到窃喜高兴,而是一丝难过出现。
纵然之前两人对雷星曾百般羞辱,但时过境迁,雷星早就将此事看淡,而他们之间虽然一直处于对立,但也是一同走过了几年的时光,所以现在当程大光两人说要离开的时候,雷星有些不舍是在所难免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卓越叹息一声,此刻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程大冠和王凤都是爱棋之人,若非有外力而无法再下棋,两人是绝对不会选择退学的。
而这个外力,卓越已经猜测出来,是袁英才。
“是袁英才吧!”卓越说道。
雷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袁英才现在总是找程大冠的事,而且,之前程大冠这几年培养的势力,现在也基本倒戈了袁英才,现在程大冠身边剩下的,只剩了王凤!”
雷星这么一说,倒让他对王凤另眼相看了,王凤的棋艺自然不可与程大冠相提并论,但也是早能升入二级的水平。
王凤可没有程大冠的那些小想法,她一直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陪在程大冠的身边,做程大冠身后的人,即使现在的程大冠如此的落魄。
“真希望能帮助他们一把,只可惜......他们看来已经坚持不住了!”雷星感叹说道。
“人各有天命,岂能是凡人能更改的!”卓越说完,便不再多说什么了,而是和雷星岔开话题,说着今天对弈的事情。
卓越对今天的对弈进行复盘,雷星从未见过卓越最后的杀法,卓越笑道:“这是一种定式,只是有些复杂,只要你接触的多了,便能一眼看出!”
雷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卓越笑着说道:“现在你还是继续记谱吧,累了一天,我要出去放松一下了,明天面对的可是落川十三贤士之一的罗大伟。”
雷星点了点头,然后翻起了书本,对照着摆弄着棋盘。
卓越退出房间门,今天卓越并不算累,他要去一个地方,去找程大冠。
虽然程大冠之前狂傲自大,多次出言重伤卓越雷星,但此人内心其实不坏,而且是从平民中走出来的棋手,能达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足可看出其天资超然。
卓越虽然想让程大光接受一点教训,却从未想过扼杀程大冠的前途。
所以,这一面就尤为重要了。
此刻天色已晚,很多学员早就睡去,卓越的步伐不算快,临近几棵大树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有人的谈论。
卓越停下脚步,仔细聆听,赫然发现,正在交谈的居然是程大冠和王凤。
卓越悄悄上前,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落脚,他现在也想听听当事人的意思。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程大冠问道,声音中夹杂着怒气,无可奈何之气。
“现在我们还有选择吗?我是不怕受苦,可是你......以你的天份,本不应该受这样的屈辱的。”
说话的是王凤,她言语中虽有很多不情愿,可是,却无可奈何。
“是啊!”程大冠无奈的说道。
王凤走近程大冠,头微微侧在程大冠的肩膀,道:“袁家,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如果真的在棋院坚持不下去,我们就回家吧,我父亲经营着一家粮油店,放心吧,我们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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