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位于龙门外环东部属于塔露拉的大红点开始移动之后,绝城就明白,炎客的任务做到了,但却并没有等来陈。
象征着陈的蓝点遇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白点之后便开始转头行动了,方向应该正是自己这边。
虽然和计划之中有些差池,可却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发展。
只要他们的行动速度够快,就能从整合运动的手中救回米莎,或者说,按照绝城所想,救赎米莎。
“能天使,德克萨斯,能听到我的话吗?”绝城拿出了一个通讯器,对着那头的企鹅物流两位说道。
联系完她们,绝城又看向身边的阿米娅.....
——————
龙门外荒野,整合运动临时据点
“碎骨,你回来了。”和米莎坐在一处帐篷内的伊万一抬头,看到刚刚从门口进来的碎骨,随即便站了起来。
“嗯,好了伊万,快去帮助接下伤员,这里有我就行。”刚刚回来的碎骨对伊万说道。
“哦,好的。”伊万对米莎友善的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伊万的背影,心事重重的米莎对碎骨勉强的笑了笑。
“你回来了,亚罕。刚刚你去做什么了?”
“说过多少次,别用那个名字叫我了,我已经舍弃了那个名字,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碎骨坐在米莎的对面,呼了口气,“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碎骨......刚刚有些小冲突,已经解决了。”
“.......”米莎看着碎骨,神色带着一丝悲哀。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碎骨看着米莎低迷的样子,有些小心的问道。
“不,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碎骨这个名字。”米莎幽幽的问道。
“呵....”碎骨无所谓的笑了笑,以后,你会明白的。”
听着碎骨虽然简单却充满心事的话,米莎看着坐在对面的他,眼神复杂。
坐在她面前的,即使有些不敢相信,但确实是她的弟弟,也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
“我隐瞒了你带着密匙逃跑这件事,大家都只是以为你流落龙门,想着自告奋勇的要把你救出来。”碎骨有些唏嘘的说道。
“对不起...”
“没事,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但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了。你这等于是在摧毁我们的抗争成果。”说道这里,碎骨摸了摸自己戴着的面罩,想要把气氛向轻松这方面拉一下,“哦对了,在龙门,我们也接纳了许多感染者,而且我们已经开始渗透龙门,为下一次的突袭做好准备,这样....”
“但,你们在伤害别人.....”米莎说道,打乱了碎骨的话。
米莎的话让碎骨愣住了。
“我不愿意.....伤害别人.....而且,感染者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米莎发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捂着胸口说道。
“以眼还眼,这是理所应当的。”碎骨不假思索的说道,“还记得以前乌萨斯那段歌谣吗?”
听到碎骨的话,米莎愣了愣,随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是那首小时候的歌谣吗?”
“对待亲人,就该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就要如寒冬那般无情。”
“......”碎骨没有说话,因为隔着面罩看不出什么。但米莎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消沉,还有悲凉。
因为这首歌谣,是他们的母亲教给他们的.....
“姐....你知道吗?不....你,你不知道....”碎骨咽了口口水,有些悲伤的说道,“当初父亲被查出患有矿石病之后,他们来抓我的时候,我被拖出门去。我看见,我看见妈妈她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你看见的,当时你一定看见的....”
“不...我...”听到碎骨提起以前家人感染上矿石病时的情况,米莎有些怯懦的咬住下唇,缩成了一团,“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躲在柜子里.....”
“他们殴打妈妈,妈妈不肯松手.....他们直接拖走了妈妈,就这样在雪地上拖出一条血路。”碎骨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他恨恨的低吼着,“如果当时,整合运动!!!如果感染者能!!!如果!!如果....如果能早一些的话,早一些的话.....我们...呜呜,我们感染者就不用遭受那么多的苦难了!”
碎骨的话有些没了逻辑,但却是他目前最想说的话,即使断断续续没了章法,这才是他目前的感情。
自从在切尔诺伯格再见到碎骨之后,米莎从来没有见他哭过,也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宣泄过情绪。
他一直表现的很坚强,就好像他不是弟弟,而是挡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一样。
碎骨描述的场景,米莎其实看到过.....躲在柜子中亲眼看到母亲和弟弟一起被切尔诺伯格的人抓走,却只能捂住嘴巴,无声的哭泣.....
“我,呜呜,我(抽泣),我没敢...我....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米莎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起来,原本就蜷缩成一团的米莎此刻默默的抱住自己的膝盖留下了悔恨与无奈的泪水。
她很没用....她很弱小.....
甚至她绝城从乌萨斯的语言里都找不到形容她这种软蛋的词汇.....
但这时,一对有些瘦的手臂环住了她,一个面罩出现在她的眼前,让他流着泪抬起了头。
“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不会怪你,因为当时,谁又能说有勇气呢。”捧起米莎的脸,碎骨细心的为她抹去了眼泪,随后抓起了她的手,“但至少现在,整合运动给了我勇气!而我,也会把这份勇气,传达给你。”
隔着面具,米莎能想象出自己弟弟现在的表情,如果他没有因为刚刚所说的那件事而毁容,现在,应该是一名能顶天立地的乌萨斯男儿了吧。
但成为感染者,毁了他....也毁了她们的家。
“亚亚.....谢谢你。”米莎自碎骨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叫着自己弟弟的小名。
“我现在是碎骨.....”看着米莎抽回手,碎骨叹了口气,“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和你承诺,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们。即使你相信了,也可以选择不加入我们。”
说道这里,碎骨站了起来,他靠在一旁的架子上,低头看着米莎的腿。
“但你要明白,米莎。你是一个感染者,而整合运动,一定会为了感染者的自由,抗争,战斗到最后。”
听到碎骨的话,米莎感觉,就在刚刚自己抽出手来的一瞬间,她似乎和自己的弟弟,有了一层隔阂,一层无论如何也打不破的隔阂.....
“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摧毁切尔诺伯格这件事.....有很多无辜的人,为此白白牺牲,不是吗?”米莎抬起头,对着碎骨问道。
“无辜的人?这是罗德岛的人给你下的说词?”听到米莎的问题,碎骨反问道。
“不是说词,她只是提醒了我这一点...”米莎平静的说道,眼神毫无波动的盯着碎骨,但可惜,因为隔着一个面罩,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呵,无辜.....又有谁是无辜的呢。哦,是的,确实有很多人在天灾之中死去了,说的没错。可那又如何?”
“......”对于碎骨的回答,米莎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加无话可说。
“切尔诺伯格实行隔离制度的时候,有谁反对过吗?我们被拖去矿场,乌萨斯把我们丢弃在冻野,任由我们在寒冬中死去时,有谁反对过吗?有谁,站出来,反对过吗?!”
“......”
“想一想,谁是无辜的,而真正的受害者又是谁。”
“是我们。”米莎回答道。
“是的,是我们。”碎骨点了点头,“最初切尔诺伯格公布隔离方案后我们就觉得不公平,尤其是....之后那座城市成为了那个样子...”
说道这里,碎骨沉默了一下,幽幽的叹了口气。
“父亲曾不断抗议,希望让他们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但我们却没有收到任何支持,那些所谓的无辜者,一直在恐吓我们,唾弃我们。”碎骨的拳头狠狠的攥紧,手套被他捏的吱吱作响,“我们的努力在他们的眼中,就只是在动摇社会的稳定基础。”
“可我记得,有些人始终在帮我们说话....”看到脆骨生气的模样,米莎说道。
“有些人,是多少人?而让我们统统去死的又是多少人?被强制隔离后我们又得到了什么?恶劣的药物,肮脏发臭的病床,兽穴一般的病房,冰冷的隔离规定。刚刚去世的病人的病服,转眼间就套在下一个病人的身上。我们本该备受照料,却统统被丢进了垃圾场?最可怕的日子里,开始有人无端失踪,有人突然发疯,有人自我了断。”
米莎再次沉默了,她能听出来,碎骨在那些日子里,究竟受过多少折磨,受过多少侮辱。
“他们告诉我那是矿石病感染的症状发作,呵,凡是治不好病患他们就会这么说。甚至在当时矿石病感染者超过了隔离所能容纳的数量之后,他们把所有重症病患都转移至一处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是保密的。所以她来了....”
说道这里,碎骨第一次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
他有着一头和米莎一样的白色短发,脸很匀称,但是.....他的脸,早已看不出以前的模样,坑坑洼洼,宛如已经老死的枯藤一般扭曲,甚至左半边的脸侧露出了本应藏在皮肤下红色的肌肉纤维。
很吓人.....
米莎第一次见到碎骨的时候,也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但随后便是心疼和自责.....
现在,即使再看,依旧是那么的吓人....可为什么.....
心好痛.....胸口好闷....
“整合运动,是我们所能凝聚在一起的唯一希望。直到我们摧毁切尔诺伯格,攻进去,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地下室,不过是一片黑暗的墓地罢了。为了避免我们死前把感染传播出去,他们让所有重症病患在那里等死。这就是我们所有合理的抗争,换来的结局。切尔诺伯格冷眼看着我们死去,不,切尔诺伯格乐于看到我们死去!”
“米莎,我无益为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开脱,但想一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吧。在我看来,切尔诺伯格,就是一座理当被毁灭的城市!而你呢,米莎。面对这些,你还会认同不要让无辜者受难之类的话了吗?你愿意让他们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无铭的苦难之上吗?”
碎骨的脸本就扭曲,现在却很平静,即使他的脸确实很狰狞,但却是那么的平静。
平静的让米莎有些不安。
“我....我不能....”
碎骨摸了摸米莎的头,笑了笑,肌肉纤维因为扯动,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很难看。
但在米莎眼中,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柔的笑容了。
“我不会强迫你做出任何决定,米莎。”
“我理解你....这么长时间来,你过得....很辛苦吧?”米莎弱弱的对碎骨说道。
“大家过得都很痛苦,而至少现在....每个人都抱着希望。塔露拉,是她带领着感染者,反抗残忍的一切。整合运动就是我们的希望。”
“大家都吃过很多苦,如果整合运动真的能保护他们的话......”米莎幽幽的说道。
“当然了,整合运动会保护大家...我也会保护你。”碎骨搂住了米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碎骨....”
感觉到碎骨的怀抱,米莎轻轻的搂住了他,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良久,碎骨放开了米莎,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和坚定的信念,戴上了他的面具。
“好了,该说我都说了,接下来,把密匙给我。我不知道你带走的密匙是什么,总之,我们需要拿到它。”碎骨对米莎伸出手,讨要着密匙。
“.......”米莎沉默了一瞬,脸色有些复杂,“那是....我本想交换拯救的东西.....”
“拯救?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碎骨有些疑惑。
“我说,我本想用这样东西....换取治疗方法.....”米莎神色复杂的说道,“救你,救大家。这是父亲唯一留存在世界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