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翻开书的第一页。

    当他的视线投射到书本上的一瞬间。

    他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无数疯狂的呓语。

    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从他的潜意识中涌出，迅速冲刷着他的意识之海。

    他顿时感觉到大脑一片混沌，剧烈的头痛伴随着严重的眩晕，让他差点痛呼出声。

    杀意、情欲、饥渴、绝望……无数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交织翻滚，他感觉自己立刻就要陷入疯狂……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熟悉的寒流在脑海中出现，并迅速占据他的大脑。

    这股寒流开始向四面八方反扑，又在几秒钟之后，彻底驱逐了他脑海中各种情绪。

    而本来疯狂而模糊的呓语，居然渐渐变得清晰，并且能够理解。

    无数的知识涌入脑海……

    这种感觉他在一个多月前经历过……

    果然，呓语消失。

    伴随着脑海中的知识，一个宏大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来回飘荡，形成回音。

    逆转命运之人……

    逆转命运之人……

    一个强大的法术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逆命真言：你的行为，得到了一个伟大存在的注意，他给予你这个法术仅仅是希望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印记，以方便祂下次可以寻找到你。

    每天可以使用两次，对任何事物进行一次宣言，在接下来的一秒钟内，这件事物将向着你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必须存在事物本身向这个方向发展的概率）。对拥有智慧的生命无效。

    马林迅速地理解了这个法术的一切相关知识。

    然后，他再次听到林雪珊的声音。

    “马林！马林！”

    ……

    他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已经变得灰黑。

    而林雪珊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他顿时反应过来。

    对了，我翻开了那本《黄衣之王》，那本书呢？

    他四下搜索，没有看到那本书的影子。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林雪珊：“刚才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说要看书，我一回头，就看见你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我怕打扰到你，就没敢喊你，但现在，已经过了一整个下午了。”

    “你看到那本书了吗？”

    林雪珊摇了摇头。

    马林不疑有他。

    “已经过了整个下午？也就是说，舞会要开始了？”马林连忙问道。

    “已经快要开始了，刚才我还听到了卫兵的交谈，说是卡西露达女王即将亲自献唱。”

    “那我们先回宴会厅。”

    新获得的法术让马林的自信心增强了不少，虽然那本《黄衣之王》莫名其妙消失，但这并不妨碍马林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他的想法仍然没变。

    干掉瑙陶巴。

    至于原因——当然是要继续搅乱这既定的命运之线！

    更重要的是，他是守夜人，瑙陶巴是邪教徒，这就够了。

    马林和林雪珊回到宴会厅，相比白天的大厅，夜晚的灯火辉煌更是让人迷醉。

    乐队演奏者优雅的音乐。

    宴会厅也重新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台上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石质王座，没有人坐。背后是木质镶嵌雕塑，刻画着虬结的巨龙。王座两旁是画着许阿德斯图案的挂毯。舞台前半部分有一张摆放着食物和饮料的桌子，正对王座。

    因为白天有所遮挡而没有注意，马林这才发现，原来大厅的左边还有一个大阳台，居然可以俯瞰昨晚那片庭院和哈利湖。

    正如卡米拉所说的，所有人都戴上了奇怪的面具，人们在灯火阑珊的地方交谈，纷纷期待着卡西露达女王的献唱。

    马林和林雪珊没走几步，一个侍者过来，向他们递来两个面具。

    林雪珊拿着面具，看向马林，马林冲他点了点头，两人听话地将面具戴上。

    这些面具由一块空白的，脸形的薄木板或者纸板制成，很多舞者和宾客都举着一根短木棍支撑着面具盖住脸，马林和林雪珊有样学样。

    “你看……那边。”

    林雪珊忽然拉住了马林的衣袖，她的声音颤抖着，显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恐。

    马林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到了。

    巨大的千塔之城卡尔克萨在远方的湖岸上已经相当明显可见，几座塔甚至高耸天际，望不见塔顶。天空是粉色的，亮着许多星辰，一个小的畸形的月亮正在落下，挡在了卡尔克萨的塔楼之前。

    这座城市还在继续升高，不断有地震传来。

    小块的石膏和灰尘从天花板上掉进宾客的饮料和食物中，而宾客毫无反应地将它们捡出，继续交谈。

    更可怕的是，随着卡尔克萨的出现，阳台外的星星开始一颗一颗变成黑色。

    白天那群陌生人也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厅。

    马林发现，当他们进入大厅的同事，漫天的星星已经全部黑化，像是天空上的一个个窟窿。

    他忽然有点后悔之前作出的决定了，整个下午被浪费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瑙陶巴也许已经到了这座大厅，但是所有的人都带着面具，除非使用窥秘之瞳，不然绝没有找到他的办法。

    窥秘之瞳还能使用两次，马林不想浪费，也没有浪费的资本，他的目光一遍一遍在所有宾客中搜寻，想要找出哪怕一丝丝瑙陶巴的影子。

    终于，卡西露达从人群中脱身而出站到王座前。房间安静下来，乐队停止演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女王的身上。

    就连马林，也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卡西露达优雅地行礼，然后开口唱道：

    沿着湖岸云霁破碎，双生之阳沉落湖陲，狭长的阴影降临在

    卡尔克萨

    奇异之夜升起黑星，奇异之月徘徊天顶，比奇异更奇异的是

    失落的卡尔克萨

    许阿德斯引吭高唱，王的褴褛飘摇无常，无人能听闻的歌声凋零

    在那昏暗的卡尔克萨

    我的灵魂还能吟歌，我的声音早已殒殁，死而未颂者的泪水干涸

    在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她的歌声依然优美，但混合着窗外诡秘的千塔之城，混合着时不时传来的震感和屋顶掉下的粉末，混合着她充满着仪式感的歌词。

    诡异的气息愈来愈浓厚。

    毁灭似乎近在眼前……

    但没有人发觉异样，所有人机械地发出礼貌而散乱的掌声。

    舞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