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所有人面前,杀死了祈唯一的妹妹。”
“我不断出入冰凌的机密场所,每天接触不同的雇主,秘密也真的泄露了出去。”
“我带着祈和他的手下进入陷阱,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皇兄。”
“我亲口对他说:是我背叛了你。在所有人面前。”
……
我在步杀怀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的手紧了紧,短暂沉默了下来。
火光在空气中跳跃,明明很温暖,我却觉得心在发冷。
几个月的分别,他们竟受了那么多苦,背了那么多罪吗?
祈然……如今的你,到底活得有多苦?竟让我的心都痛到发寒。
步杀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依旧淡淡冷冷。
“祈握着剑,毫不留情地将他手下砍翻在地。”
“祈面对众人,冷冷地说:‘谁要是敢动步杀,我让他死无全尸。’”
“祈看着我,悲伤而绝望,他收剑漠然地说:‘步,你要走,便抛下我,走吧。’”
“祈的语气淡淡却决绝,他说:‘步,要我相信你背叛我,除非我死!’”
……
我的心一阵阵抽搐,一阵阵麻痛,双手揪紧了步杀胸前的衣服,感觉到他强大的身躯都在瑟瑟发抖。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如昔,仿似不带一点感情。
他说:“对不起。我有不得不离开祈的理由。”
他说:“现在,还不能说。”
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热热的刺痛让我不得不睁开眼,耳边有平稳的心跳和轻不可闻的呼吸声。昨晚好象不知不觉便在步杀怀中睡了过去。
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步杀的黑眸沉静、冷漠,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刚刚醒来,神色淡然地看着我。
从不远处的河边洗漱完回来,小银蹿到了我怀里,我抱着小银看着在小屋前,静静望着我的步杀,有些感伤地问:“要走了吗?”
步杀点点头,说:“没有完成任务,我要把青龙石还回去。”
他又问:“你回去皇宫吗?”
我也点点头:“无夜和心慧他们还在宫里等着我。”
气氛安静而沉闷,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却也谁都没有离开。
“祈不知道,你还活着。”他忽然冷冷地道,不是责备,也不是怜悯,只是陈述。
我知道,步杀……是这个世间,最不会管闲事,也最不懂管闲事的人。尤其……事关男女爱情。然而我……还是逼到他开口了。
我猛地捏紧了拳头,指甲刺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痛。
“我……想见他,想到心痛,想到发疯。”
“可是,却不能见他。”
“对我来说,祈然……他和任何人都不同。他的喜怒,他的伤痛,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失去正常判断的能力,都会让我……轻易——沉沦。”
“可是,对祈然的爱再深,也不能抹消我心中对亲人的思念。那是十几年相依相守,不离不弃的感情,我不能,也绝对无法就这么抛下他们,自私地留在这里。”
“如果注定要分离,又何必再相见,再相认。”
“若不见,心真的是痛过了,每分每秒都在痛,只是……再痛也不过那一次。”
眼泪沿着面颊慢慢滑落,我的眼前水雾弥漫,看不见步杀哀伤苦涩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对着他,缓缓地说:“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这就是,我和祈然的缘分。”
风拂过脸,吹干了沉潜在眼底的泪。我看到步杀目光冷漠淡然地审视着我的脸,浓黑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所以,就算再见,你也不会去相认?”
我微微撇开头,压下莫名想要颤抖的嗓音,淡然道:“不会。也请你……不要告诉他。”
步杀的眼中慢慢累积起深沉的担忧、恐惧和悲伤,我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为了谁担忧。
只听他冷冷地说了句:“一个月后,我回来找你。”
然后转身,再不回头,扬长而去。
回宫途中,遇到一件很是尴尬的事,竟被守卫皇宫的侍卫拦住,进不了宫门。
情急之下,我做了件最不该做的事,把“紫凤”拿出来,妄图充当腰牌进宫。结果可想而知,我这堂堂祁国一皇后硬是被请到了牢里吃饭,紫凤也被收走了。
我绝对是一点抵抗也没有就乖乖被押进了牢里,原因是我亲耳听那侍卫一脸紧张激动地说,要尽快把那玉呈给皇上。
牢里的气味非常难闻,空气更是让人窒息。我很庆幸趁他们不备先让小银进了宫去,最不济,也能带无夜他们来救我。
不过我也没挨多久,整个大牢便如翻天般骚动了起来。
我有些傻楞楞地看着卫聆风含着笑、纡尊降贵地走进这奇臭无比又低贱肮脏的牢里。他弯腰低头,钻过木门的动作把所有人都吓呆了。
我也是呆了,倒不是被吓的,而是万分奇怪他怎么能把如此……如此平民化的动作做得好似在优雅地走上朝堂一般。
牢里本就不大,他一进来,这窄小的空间就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站立的空间,空气中还隐隐弥漫着檀香。
我本来靠坐在墙边,此时忙扶着墙壁站起来,相信是人都不会想在这种地方多待一刻……
“啊——,你……”身子还没站稳,却已经被腾空抱起,温暖和淡淡的檀香味瞬间包围了我周身。我忙挣扎一下,抗拒道,“我又没受伤,自己能……”
那个“走”字楞是没让我说完,因为我被狠狠吓了一跳,卫聆风的脸上仍挂着笑,可是他唇边的笑意生生带着冰冷,微眯的眼中更是酝酿着发怒地前兆。
我马上识相地闭了嘴低眉顺脸,由着他一路抱出大牢,抱进皇宫,连一旁战战兢兢跪求娘娘饶命、皇上恕罪的人都没敢多看一眼。
走了许久,我发现他走的方向是我现在寄居着的“落影宫”而不是他的“风吟殿”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他发起火来动手打人,我还能找无夜和心慧帮手……咳~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小姐!小姐!——”心慧的喊声从望见我的那一刻一路响过来。
我忙挣扎着要跳下去迎她,可是身子却被卫聆风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我不由蕴怒起来,皱眉道,“卫聆风,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没毁约逃跑,你也没损失你的战舰,你……”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我不确定是不是从卫聆风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狼狈,因为他得脸上始终挂着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大手一松,我轻盈地落地,刚好回首和哭红了眼的心慧抱了个满怀。
三日后。
“心慧,无夜呢?”
心慧四处望了望,诡笑道:“八成就在附近。”
我郁闷地拍打那御花园中漂亮的鲜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他还不肯现身啊?一个大男人的干嘛这么小鸡肚肠……”
“心慧,你说我不让他叫吧,他偏口口声声一句一个‘主子’。可是你看他横起来那态度,哪点把我当主子了?”
心慧“嘻嘻”笑了起来,双手一摊道:“谁叫小姐你……怎么看都不象当主子的料呢?”
我眉毛一竖正待反驳,忽听心慧有些惊讶地叫道:“小姐你看。”
我一楞看去,有些奇怪地看到一群妃嫔正站在荷花池栏边嘻嘻笑笑。说奇怪,是因为我竟看到颜静也在其中,而且神色颇为慌张和不自在。
虽然我没去刻意打听,可是留意下来多少也知道了。颜静是在两年前进宫参选的秀女,原是湘南侯颜群英的三女儿。听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十岁便能与她父亲议论国政兵法,再加上从小长相甜美可爱,更是成了湘南侯的掌中宝,心头肉。
两年前,卫聆风第一次选妃,她便如众人预料地一般轻易中选,被封为容妃,宠贯后宫。
“啊——”我眼望着池边嬉笑的众人,脑中打着转,却忽听一声熟悉地惊叫声。待得回神看去,颜静竟已身在半空,直往荷花池坠去。
这年月早已是深秋,因着祁国天气奇怪,气温倒也不算太低,可是池中的水怕早已沾了寒气。不管这池是否深得足够淹死人,掉下去也绝对免不了生一场大病。
我心中一急,正待上前去救,忽然脑中有什么异样一闪而逝,脚步不由顿了顿。耳边听心慧急声道:“小姐别冲动,让心慧去救……”
心慧的话音未落,我只见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急冲到河边,没有一丝犹豫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我甩开心慧向前冲了几步,身子掩入一树后,往池中望去,只见那一身狼狈的绿衣女子正使尽浑身力气,将颜静拖向岸边。
池边众女都皱眉看着池中的景况,听她们私语看她们表情,显是对这突如奇来冒出相救的绿衣女子,破坏她们计划,很是不忿。
看她们的反应,这种恶整颜静的勾当平常恐怕就没少做,这就奇怪了。别说卫聆风怎么都不管管这后宫的乌烟瘴气,更何况……也不合理啊!
“啊——”一连声地尖叫响起,我心中一惊,发现那绿衣女子终体力不支,扑腾了几下,眼看就要沉下去。
那些看热闹的妃子一见要出人命,不由得也慌了,有些大叫着“李妃娘娘”,有些叫着“来人”,一时间惊慌失措地四散开去。
时间再容不得我多加思考,我脱掉鞋子,不顾心慧的惊呼猛得钻进池里……
我全身衣衫尽湿,嘴唇发青,连牙齿也不住打颤,手上却还拖着个同样奄奄一息的绿衣女子,两人被一把甩到岸上。
这实在是无关乎内力高低,女子体质本弱,再高的武功,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折腾久了,也支撑不下去。
“无……无夜,你总……总算知……知道要现身……了啊?”我打着寒战,却依然对着眼前的一张面具咬牙切齿,很不连贯地叫道,“水……水里,还……还有……一个…….”
无夜狠狠瞪了我一眼,回头一个猛子又扎回水里。
我忙运起内力想驱走身上的寒气,可惜体内的内力终究不是我的,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下,真想好好控制它也是不易,只在体内乱窜,结果驱了半天牙齿是不打颤了,衣衫却依然湿个通透。
忽然背后一股暖流回来,我回首朝正在为我输入内力的心慧轻轻一笑:“心慧,谢谢了。我不妨事,你先救她吧。”
无夜好不容易从水中将颜静救起来的时候,一班姗姗来迟的侍卫和宫女也终于赶到了。我让宫女们将颜静和那绿衣女子先抬回我的落影宫,正待跟着离去,眼前却忽然多了个人影。
我愕然抬头,一张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脸刹时映入我眼中。穿黄衣服,又这么眼熟,我心头忽的一亮,想起正是那个在太后宫中唯一给我留下印象的美女。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有些奇怪,她们一个个对我的态度都有够嚣张的,除了第一天在太后宫中,好象丝毫没把我当皇后的意思。
对方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柳眉一横,斥道:“来人!”
“李妃娘娘有何吩咐?”
“给本宫将这个男子拿下!”
“是!”
男子?是谁这么想不开啊?我正有些纳闷地想着,竟见那些侍卫上前押住了无夜……这,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忙喝阻,向那黄衣女子责问道,“李……李妃是吧?无夜他何时何地……犯了罪?”
李妃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哼声道:“宫中女子,尤其妃嫔,都乃皇上一人所有,绝不允许与其他男子私相接触,更别提是肌肤之亲了。”
“此人刚刚在水中已抱过容妃,陈婕妤和……妹妹——你,坏了你们名节,理当以宫廷之罪,判处宫刑。”
“宫……宫刑?”我脸色一变,猛得抱住无夜的手肘,怒道,“谁也不许动他!我才是皇后娘娘,为何你们要听一个妃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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