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树叶,那数万感染者排成长队,朝外进发。途中,妙语化蝶打通了重重关卡,中海的居民不敢加害感染者们,他们很安全,妙语化蝶喜爱梦海之外的凡间,她也要依靠这些人实现她的宏愿。
感染者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他们看着树林的眼神颇为恋恋不舍。
若不是妙语化蝶强迫他们离开,他们是不会走的,他们肩负使命,要将这病传到外面的世界。
当初凶蛮押送他们前来时走了岔路,返回时一定也会分散,如果他们分散了,要救他们每一个人将变得无比艰难。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当道路变得狭窄时,我一跃而下,挡在大军之前,这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也唯有我这样的英雄,能有这千军辟易的气势。
我闭上眼,发出雄浑、强悍、勇猛、无畏的魄力,无数场战斗累积而成的炽热斗魂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这路口大约能让五人并行,可由于我在这儿,此路已经不通。
走在最前面的人说:“劳驾让让。”伸手把我推到一边,出于礼貌,我微笑地让路了.....
绿面纱说:“白痴。”
我陡然醒悟,退后几步,仍旧挡道,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由此过,下辈子再来!”
空中光芒变幻,色彩浮动,霎时,无数彩蝶停满了树干、树枝、树叶,组成庞大至极的人脸。
妙语化蝶说:“奇怪,你身上的病已经解了,我原先很有自信它是无药可解的。”
我说:“我非但有自信治我自己,我还能把这里所有人都救了!”
妙语化蝶叹道:“那我只能杀了你。”
顷刻间,天崩了。
彩蝶如暴雨般朝我扑来,每一只彩蝶扇动翅膀,以之为利刃。我发动暗影,那些暗影化作游龙,吞噬那些蝴蝶。
妙语化蝶说:“啊,断翼鹤诀,你从我这里偷学的?”
我说:“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进一步加强力量,让那些黑暗的小龙与蝴蝶交战,蝴蝶割碎了小龙,而小龙也咬碎了它们。
玫瑰突然现身,从旁斩出太阿之剑,霎时漫天蝴蝶被她点燃,一朵灼热的火云翻腾飞舞。
妙语化蝶笑道:“烧得好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从蝴蝶的灰烬中,忽然又冒出更小更多的蝴蝶,玫瑰身随风动,停在附近的树上,树洞中也飞出彩蝶,她立即跳下地,不停变换方位。等蝴蝶连接成一条直线,她再一次挥动太阿,彩蝶在烈焰中消失。
火焰强烈的光芒,在地上投下数万人影,感染者们惊恐地抱着脑袋,蜷缩身子,躲避那大火。
恐惧中,他们的心灵向我敞开,于是,我召唤出了疯网议员。
阴影化作了人形,给了他们寄居的身躯,绿面纱、瘟疫修女、瘟疫医生、吞噬者、海怪、安纳托里,这些恐怖而疯狂的古老血族,一个又一个出现在了现实中。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通过断翼鹤诀的阴影,降临人世。
他们不再是我的幻觉,不再是纯粹的灵魂,更不是死亡的幽灵,或是转瞬即逝的余烬。他们感知着世界,他们影响着事物,他们以嘲弄众生的智慧与狂妄的念头看待一切,他们存在着。
蝴蝶突破了玫瑰的防御网,朝我们袭至,绿面纱制造出蝗虫群,它不像蝴蝶那样永无止尽,可保护住了我们。安纳托里使用天地元一,操纵空中蔓延的火焰,从后方扰乱着蝴蝶,冲散它们的阵型,化解它们的攻势。
绿面纱感知,瘟疫修女感染,瘟疫医生诊断,吞噬者吞噬,海怪扭曲,安纳托里增强。他们制造出了另一种病毒,属于疯网的病毒,并将这病毒通过恐惧注入每一个患者体内。
它无害,它什么用都没有,它仅仅是连接,将数万感染者的灵魂连在一起。这就足够了,孟行海要求的事,我已经办到了。
我堕入了无边际的混乱中,蝴蝶像大海中的漩涡,像一场梦幻的风暴,电闪雷鸣,火焰狂舞,尖叫声刺破耳膜,刺破脑子,让眼睛流血,让尸体复生。
树木长出了手,蝴蝶背后的人面,血盆大口中长着尖牙,尖牙是蠕动的蛆虫。
对这世界美好的爱,对战争的痛恨,对自由的渴望,对主人的敬仰,苦心研制的疾病,死亡的凶蛮的尸体堆满了树林,很快被树木吃的干净。
她渴望和平,也喜欢混乱,她希望凡世与梦海相安无事,又希望两者融合为一。
她找到我了。
妙语化蝶出现在我面前,愤怒地像是要吞噬我的灵魂。
她喊道:“你做了什么?”
我说:“要将你的灵魂召到这里来,与我见面。”
她怒极反笑:“你想埋伏我的灵魂?一个仙灵的灵魂?我的灵魂比我展现在外部的彩蝶更强大得多!你真是自作聪明,却作茧自缚,你不会以为自己的灵魂能逃过我的吞噬吧。”
我必须承认,即使有疯网议员的帮助,我未必是她的对手,这里是梦海,是她的主场,如果在疯网深处,或许我能勉强抗衡,可现在不行。她是中海中最强大的女皇,一切灵魂的猎食者。
然而要见她的人不是我。
孟行海出现在此,于是一切混乱停止了。
他带来了平衡。
不再有风暴,不再有海洋,不再有地震,天空不再是蝴蝶,时间稳定,巨大的能量开始有规律的流淌。我们被托举在一个巨大的手掌中,而这手掌是亿万手掌之一。我们又像是在一个鲸鱼的肚子里,而这鲸鱼在汪洋大海中何等渺小。
妙语化蝶的灵魂大声尖叫,她想要逃,可逃不掉了。
孟行海让灵魂变得异常沉重,她仿佛被戴上了镣铐一般。
她骇然道:“你究竟是什么?”
不是什么人,而是什么。
我从未想到某个个体的灵魂能庞大到如此地步,我觉得自己像是漫步于一颗比地球更大得多的星球,我能看到这星球的全貌,由此更加惊惧。
孟行海说:“我保留着梦海,也保留着凡间,维持着平衡,但有时候,我会要干涉。”
妙语化蝶说:“你...是制造梦海的人?”
孟行海说:“我是制造一切的人。”
我意识到他根本无需我帮忙,他随时都可以消灭妙语化蝶,甚至消灭整个梦海,那对他而言就像剃头般容易。
妙语化蝶颤声说:“不,别杀我,别毁灭我,我并不想破坏那平衡,我只是....”
孟行海说:“你只是觉得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想要去做,可你没想到过这么做的后果。”
妙语化蝶眨眨眼,说:“是啊,就是这样,不知道名字的大人。”
孟行海叹道:“混沌已被我与盘古消灭,然而它残存的念头仍在影响着仙灵,让你们在无意间犯错,有些错,乾坤自由应对之道,有些错,必须亲自干预。”
妙语化蝶:“那么说,你不怪我了?不知道名字的大人?”她的语气变得十分调皮,像是犯了错求饶的小女孩。
孟行海:“我不会惩罚你,但你知道该怎么做。”
妙语化蝶说:“我.....我会收手,我会设法消除这些病。对了,大人,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孟行海说:“我叫鸿钧,你可以走了,但你会忘记我,忘记我对你说的话,只记得那承诺。”
妙语化蝶朝孟行海弯腰作揖,嫣然一笑,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她看似在撒娇,其实害怕得很。
这个鸿钧饶过了这罪魁祸首,也就是说,撒娇是有用的。
孟行海想起了我,转过身,我竖起兰花指,朝他妩媚一笑,眉目传情,娇嗔道:“鸿钧大人,人家有没有功劳呢?”
他沉默许久:“我随时能让你从这世上消失,外来者。”
我吓出一身冷汗,嚷道:“你不能不守信用,你答应过我,助我领悟断翼鹤诀!”
孟行海:“我不会违背诺言,但会抹去这部分的记忆。”
“其实....你自己就能解决她,根本犯不着让我冒险。”
孟行海说:“我不能过度展现自身,所以需要你作为媒介,将她的灵魂引到我面前。若非如此,我将失去孟行海的身份,再一次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我产生了感慨:再一次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为什么效果好像在哪儿碰到过?这作者是不是江郎才尽,没有其余设定了?
孟行海说:“感谢你,朗基努斯。”
我急道:“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你既然如此厉害,能不能穿越到我的世界帮我解决一个女魔头?不,干脆解决所有的问题,把纪元帝国夷为平地。”
孟行海说:“贸然穿越可能会影响那一边的创造灵体,答案是不能。”
创造灵体?是路西法口中的创世者,也就是上帝?
“问题是,你既然全知全能,为什么找不到你的心上人?又为何放不下玫瑰?”
他说:“是孟行海找不到,是孟行海放不下。我只是灵体,而这世界的运行自有其规律。”
我说:“简单而言,你是在享受扮猪吃虎的过程?”
他不说话了,而我因为道破了真相而被惩罚,脱离这张网时,我痛得仿佛被爆橘一般。
不过被创世者爆橘,不得不说是一种荣幸。
我流着泪,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并擦去了嘴边兴奋的口水。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