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太好了……”
侯良景连忙道:
“独孤县令和张县尉两位大人都发话了,粮食、水源还有案子的事,也都有着落了。
诸位掌柜,各位乡亲们。
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百姓们一时没动。
侯良景又道:“这还有孟统军做见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大家伙可别忘了,这粮食,可是先到先得的啊。”
百姓们突然醒悟,一阵躁动,人海就往都往城里涌了过去。
白净农民霍老三见没法挽回,就哼了一声:
“独孤大人,我等一直在上邽做买卖,这上邽,就是我们的家。
要是两日后,这鬼捉不到、案子破不了,人也就活不下去了,那到时,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他手一招,那两个壮实汉子,还有人群里那几个乔装打扮的商人,跟着人海一起消失了。
独孤泰端坐马上,望着那片人海,渐渐散去。
“两天破案,这独孤泰发晕了?”
远处,洛羽儿很是不解。
赵寒望着那个中年官员。
这独孤泰确实厉害。
千人聚集、群情汹涌,眼见就要大乱了,他上来几句话,就全部化解了。
他这是把那些百姓和商人的心,全看透了。
那么,为什么是两天?
这么诡秘的案子,他为什么说两天就要破案?
恩。
之前那小吏说过,两日后的一早,朝廷的钦差就要来了。
这独孤泰,他这是要在朝廷的人到来之前,把事情全部解决。
这样一来平了民愤,二来也得了官声政绩,再经钦差大人往上一禀报,说不定,他这个代县令立马就可以迁正。
否则,如果钦差来了,上邽城里还是这种案子没破、民怨沸腾的样子,那别说他这顶官帽不保了,可能还要罪加一等。
这很好理解。
可是,张大哥已经承诺了,九日之内破案。以独孤泰这么深的城府,他完全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即使两日后钦差来到,案子还没破,他也可以说,张县尉已经承诺破案了,还请钦差大人稍等几日。
这种奇案,给九日的期限,钦差肯定也能谅解一二。
等九日一到,案子如果破了,当然皆大欢喜。独孤泰身为代县令,在朝廷方面当然会记首功。
如果没破,他也可以把罪责往张大哥的身上一推,然后自己再出面收拾,也不迟。
为什么,独孤泰要这么急出头,说两日内,他就能破案?
就只是为了赶在钦差来前,掩盖一切?
可是,这“人头鬼案”有多难破,他不可能不知道。
一旦两日过后,恶鬼没有抓到,那到时候迎来的,将是更大的民愤。
而那时候,钦差刚好也到了这里,这可怎么收场?
只有两日,独孤泰他又从没有投身过案情,就这么有把握,一定破得了案?
除非,他本身就是……
还有那府兵统军,孟凉。
看样子,此人和独孤泰走得很近。
虽然,这孟凉没怎么涉足案子,可在法师甄选的时候,他就和独孤泰一起了。这次孔原的逆案,他更是出动府兵,帮了独孤泰的大忙。
当然,这也是张大哥把他请出来的。
可看孟凉与独孤泰的情形,这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这个孟凉,在这“人头鬼案”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可算找着你们了……”
姜无惧捧着个木盒子,跑了过来:
“瞧瞧,我都找着什么了?”
木盒的盖子打开,一阵幽香飘出,沁人心肺之余,带着诱惑的味道。
盒子里从左到右,摆放着三样东西,每一样的下面,都有个精致的小木托子。
那股幽香,就是从最左边的那件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洛羽儿瞬间懂了。
这就是爹爹的“招魂”法事,要用的那三样助法宝物!
“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无惧,太了不起啦!!”洛羽儿道。
“那还用说?我姜大胆什么人,就这点事还不是‘手忙脚乱’的吗,啊哈哈哈……”
“这谁给你的?”赵寒探个头过来。
“哦就是那个……什么谁给我的?我自己弄的。”
“你自己弄的?偷的抢的,还是骗的?”
“啊呸呸呸,我姜大胆身材那么好,是那种人吗?”
“是吗?”
赵寒把那三样东西,一样样拿起来瞧着:
“这三样,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不偷不抢不骗,你买的啊?”
“我……”
姜无惧突然垂头丧气:
“好吧我穷,我买不起,是别人送我的。”
姜无惧一通说来。
这几天,他满城药坊、玉石铺什么的,到处打听,可那三样东西实在太稀贵了,居然一样都没找到。
他正啃着羊肉烧饼干着急,那袁沐风袁书虫突然出现,把这个盒子递给他,说是给香儿妹的。
姜无惧打开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他正想问怎么回事,结果那袁书虫已经不见了。
“怪了。”
洛羽儿道:“我跟那袁公子话都没说过几句,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送我东西?”
“我看,”赵寒道,“是别人让他送的吧。”
“寒老弟你怎么知道?”姜无惧道,“那袁书虫说了,就是有人让他转交给香儿妹的。”
“谁?”洛羽儿问。
“那冰块脸美人。”姜无惧道。
“凌姑娘?”
“我也觉着奇怪,可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咧。”
姜无惧说,袁沐风还说,凌若知道咱们在找一个施展“招魂之术”的地界,已经让他帮忙找着一个了。
就在城南江边,一个叫做‘惊狼岭’的山地。
洛羽儿一愕:“赵寒,这不是和你找的同一个地方吗?”
这两天,赵寒让无惧去找那三样宝物,他自己也满上邽地搜寻。终于,他在城南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山丘,是可以用来施法的“法地”。
正是那“惊狼岭”。
“可是凌姑娘她,“洛羽儿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大的礼?”
“错。”
赵寒做了个戴簪子的动作:“是回礼。”
“鬼咧,”姜无惧道,“她把香儿妹送的那簪子都摔了,还回个什么礼?”
洛羽儿想了想,咯咯一笑:
“这就叫,‘嘴上讨厌,心欢喜’。”
她?
那个整天冷着脸,一出手就要人命的冰山美人?
赵寒和姜无惧扁扁嘴。
洛羽儿道:“女孩子的心思,你们不懂得了。
可这礼也太贵重了。
嗯,下回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再好好报答凌姑娘。”
衙门门口,百姓都走光了。
孟凉和赫连英带着府兵退去了,张陌尘、贾振和手下的衙役,也不见了。
只剩下侯良景和管家侯成,正恭敬对着独孤泰和蒋怀等人,说着话。
洛羽儿就招呼沈小玉,说过去见见侯良景,顺便问问章青娘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沈小玉一直望着人群散去的方向,出着神,其他人的话,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洛羽儿唤了,她才点了点头。
而赵寒就说要去“看书”了,而且还要自己一个人去,说完他就想往外走。
一道微光,映入眼内。
赵寒一转头,往东边的远处望去,眼神锐利如刀。
县衙东边巷口,有一座酒楼,酒旗招展、宾客盈门。
二楼的窗口处,有个人影一闪,微光消失了。
赵寒目光一凝。
是他?
是他。
少年的脑里思绪如飞。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走,先喝两盅,再看书去咯……”
赵寒笑着走入人群,往酒楼的方向走去。
远处,酒楼二层,窗边的方桌前。
有个商贩打扮的男子,他把腰间的什么东西正了正,一缕微光渐渐隐去。楼下大道上,人群渐散,有个少年的身影渐渐往这边走来。
商贩男子举起酒壶一干而尽,把斗笠低了低:
“店家,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