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风也愈紧愈大。乌云更沉重地压向地面，笼盖着绝境长城。鬼影森林里的树木在阴森北风中疯狂摇摆，宛如狰狞活物。

    跟在熊老身后走进司令塔，琼恩转身关上门，凄厉的风声瞬间变得遥远。

    黑火炉里烧着燃煤，暗红的炭火散发热与烟，司令塔里非常暖和。

    熊老坚持每日检查城防。作为事务官，琼恩也要陪同守夜人总司令一起登上高耸入云的冰墙。

    “小伙子们士气还不错。”熊老对巡查的结果很满意。

    “我们的人手和物资都很充足，还有红神的祭司天天宣讲布道。”琼恩帮熊老取下厚重的披风，顺口回答。

    黑衣士兵中信拉赫洛的不多，不过也会被信徒们的积极与乐观所感染。

    “最近天气糟糕，可能会有一场很大的暴风雪。”熊老走向他的大木桌，“即使野人也得找地方躲避，我们应该可以轻松一阵子。”

    琼恩却不那么乐观，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

    今天在绝境长城上巡查时，无论是在城墙上，还是塔楼里，每次向北眺望，都会觉得似乎有某种对他毫无好感的莫名之物，也在用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

    不过现在整个维斯特洛都知道长城外满是异鬼和尸鬼，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事实上守夜人军团也早有准备。一些上了年纪或者病弱的黑衣兄弟，都早已随同鼹鼠村的村民撤离。

    现在还留在绝境长城的人，无论是黑衣士兵还是红神信徒，身体都相当强健。

    一旦长城真的出现垮塌，他们就要立刻撤退。

    东海望附近的士兵们还可以乘船前往白港，而影子塔和黑城堡的士兵只能走陆路离开。

    根据魔法骑士的情报，尸鬼大军行进的速度虽然不算很快，可是它们不用吃饭休息，也不用睡觉。

    如果要摆脱它们的追击，黑衣军团将不得不连续强行军数百公里。一直走到末江边上，他们才会得到支援，身体差的人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啪嗒！

    这个声音琼恩非常熟悉。熊老的房间里，有一个供乌鸦进出的木窗。每当熊老的乌鸦推开木窗飞走后，落下的木窗便会发出这样一声清脆的撞击。

    琼恩的目光投向房梁。那只脸皮厚得很、什么都不怕的乌鸦，正在梳理它那身又黑又脏的羽毛。

    乌鸦在屋子里呀，那是什么飞进来了？琼恩有些疑惑。

    “哇——哇——”熊老的乌鸦也意识到有不速之客，发出刺耳的叫声，恶狠狠地拍打着翅膀，飞进房间。

    房间里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翅膀扑腾的声音，物品掉落地板上的声音，以及“哇哇”的惨叫。

    总司令的乌鸦想要教训那位不请自来的同类，但结果……似乎是被教训了。

    熊老和琼恩都有些吃惊。

    乌鸦也算是鸟中猛禽。熊老这只更是乌鸦中的极品，不仅体型大而且相当狡猾，能欺负它的鸟可不多。

    两人冲进房间时，正看到熊老的乌鸦仓皇逃走的背影，以及啪嗒落下的小木窗。

    刚刚的战斗短促，但是应该很激烈，地板上乱七八糟落满熊老的私人物品。

    杂物中站着一只体型中等的乌鸦。察觉到来人，它蹦跳着转过身，血红的眼睛瞪着熊老。

    琼恩本能地上前一步，挡在总司令身前。

    呛啷！长剑出鞘，指向那只怪异的乌鸦。

    两个动作一气呵成，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感觉，充分展现出琼恩扎实的剑术功底。

    “好了，孩子。”熊老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那只是一只乌鸦。”

    琼恩：……

    乌鸦歪歪头，张嘴大叫，“你就是杰奥·莫尔蒙，黑衣人的统帅？”

    笑容凝固在脸上，熊老不禁愕然。

    和所有乌鸦一样，这只乌鸦的声音也很沙哑难听，但它说的通用语却很标准。

    “我是叶子。我还记得你琼恩。”乌鸦说道。

    琼恩反应很快，凑到熊老耳边低语，“是威廉爵士的森林之子，大人。”

    威廉派遣森林之子们去长城外监视异鬼时，也给黑城堡发过信，熊老对此倒是知情。

    只不过这还是森林之子们的乌鸦第一次来到黑城堡。

    威廉让森林之子们控制乌鸦重返塞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及时通知守夜人军团撤离。

    绝境长城有一百里格长，如果异鬼只是在中间某个地方弄倒一小段，长城上大部分地方都感觉不到。

    等守卫城墙的士兵看到有大量尸鬼出现在长城南方时，恐怕他们也就已经陷入重围。

    “异鬼来了？”熊老心中一紧，下意识做出这个猜测。

    “有一群野人想要通过长城。异鬼很快就要追上他们了。”乌鸦，或者说是名为叶子的森林之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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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响彻黑城堡。

    首席事务官波文·马尔锡躲过行色匆匆的士兵们，匆匆走向站在广场一侧的总司令。

    他看到首席游骑兵杰瑞米·莱克爵士，首席工匠奥赛尔·亚威克站在熊老左右。

    总司令的事务官肩膀上停着一只乌鸦。

    波文的注意力全在总司令身上，目光从琼恩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发现那并不是熊老的乌鸦。

    “怎么回事，杰奥大人？”又红又胖，活像颗石榴的首席事务官问道。

    “有数千野人决定投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首席事务官很惊讶。

    “刚刚得到的消息，野人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再过一会，哨兵应该就能发现他们。”

    “这太危险了！”波文立刻反对，“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阴谋。我们已经接收过好几次野人，为什么不按照从前的流程，先进行甄别，然后打散，让他们分批通过长城？”

    “没时间了，波文大人。”熊老摸摸光头，脸色凝重，“他们身后，有尸鬼大军追击。”

    此事很不寻常。波文突然回过味，“这个情报来自哪里？”

    琼恩咳嗽一声，抖抖肩膀，“波文大人，这是一位森林之子。她奉威廉爵士之命而来。”

    听到威廉的名字，波文紧绷的面容舒展开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此乌鸦非彼乌鸦。

    琼恩肩头的乌鸦拍拍翅膀，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那是塞外之王的残部。野人们遭到异鬼大军袭击，死去的人数以万计。只有塞外之王的孩子，和他妻子的妹妹瓦迩，在一些野人的保护下逃离。我在森林里遇到他们，瓦迩认识我和威廉。在与威廉沟通过之后，她愿意带领野人们效忠赫伦堡。”

    “原来如此，既然是威廉爵士的事情，守夜人军团自然会全力配合。”波文对着乌鸦微笑，“不知野人数量有多少？现在黑城堡的人手也很紧张，如果野人太多，一旦他们反悔，恐怕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我们要做细致的准备。”

    “有五到六千。”乌鸦歪歪头补充，“不过其中有几百巨人。他们不是塞外之王的人，也已经决定去赫伦堡，现在直接听命于威廉。”

    熊老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巨人的消息，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曼斯·雷德死了吗？”熊老问起另一个让人关心的问题。

    “恐怕没有人能确切的知道。瓦迩他们也只是看到尸鬼淹没了他的大营。”

    熊老摸着胡子，默然不语。

    波文不以为然地说道：“野人的军队已经不复存在，那个叛徒是死是活，也没那么重要了。”

    守夜人指挥官们点点头。可心中却并无强敌湮灭的欣喜。

    塞外之王固然一直在攻打长城，但也抵挡了大部分尸鬼的攻击。

    现在野人们全军覆没，那只死亡军团的下一个目标只有一个：绝境长城。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