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威廉不假思索，一把抱住玛格丽，远远退开。

    白龙摇晃头颅，抖动翅膀，庞大的身躯贴着城墙站起。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摆，骨刺打在城墙上，一片碎石飞溅。

    韦赛利昂！威廉尝试与白龙沟通。然而他无法感知到韦赛利昂的意识。

    白龙的精神世界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力量，冰冷，黑暗，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

    “威廉，韦赛利昂有些不对劲！”卓耿与雷哥的声音先后在威廉脑海中响起。

    三只龙同时被丹妮莉丝的魔法孵化，互相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神秘的精神联系，类似易形者与动物伙伴那样。所以白龙的兄弟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向来调皮的韦赛利昂安静地站立在墙角下。

    两汪熔金似的眼眸里，不再是那种虽然暴躁但是灵动的目光，代之以冰冷与麻木。呼出的气息依然炽热，如同熔炉里吹出的热浪。

    军团的士兵们反应都很迅速，在白龙苏醒的第一时间便纷纷散开。

    等看到龙重新站起来，似乎安然无恙，他们全都喜形于色，有人高呼“诸神保佑！”“女王万岁！”

    呆立片刻，白龙展开翅膀，后腿弯曲，做出起飞的动作。

    “韦赛利昂好像被魔法控制了，别让他飞走！”玛格丽也看出问题，惊讶中带着一些焦急。

    威廉双眉紧锁，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飞速闪过，突然灵机一动。

    面对猎龙弩的瞬间，正是他控制住韦赛利昂的身体腾空而起，用腹部的铠甲挡住致命一击。

    精神链接断开前，又控制白龙向外翻身，这样他才能掉到城墙下，有机会接受治疗。

    像这样直接控制对方身体，本应是绿先知才能做到，但不知为何威廉刚刚也做到了。

    可他其实只是一个不完整的绿先知。

    来不及多想，威廉立刻如法炮制，精神力强行进入白龙的心灵，想要控制他的身体。

    白龙扬起头，猛然跃向空中，巨大的翅膀拍下，身体向上升腾。

    黑龙与绿龙在高空盘旋，厉声咆哮。玛格丽瞪大美丽的双眼，满含期待。威廉神情尴尬，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这……为什么不灵，难道是我想多了？

    韦赛利昂越飞越高，从砖石掩体前飞过时，正好被里面四人看得真真切切。

    随即一股热风从雉堞的间隙中扑面而来。

    “那只龙！”小侍从乔斯敏发出一声悲鸣。

    缠着布片的手狠狠拍在墙砖上。詹姆难以置信，“不可能，那台弩连巨龙头骨都能轻易射穿，没理由啊。”

    屠龙勇士的美梦破碎，波隆也有些失望。皱着眉头想了想，“那只龙好像套着一件铠甲，难道……”

    掩体里众人把目光投向詹姆，他身上的罩袍破了几个地方，露出里面的金色铠甲。

    “瓦雷利亚钢铠甲？”提利昂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大一只，不，三只龙，给他们做铠甲得用多少瓦雷利亚钢？”

    “听说坦格利安女孩在厄索斯也有一个王国？”佣兵啧啧赞叹，“看来还是一个相当富有的王国，也许我应该考虑换一份工作。”

    提利昂朝佣兵比出中指。

    “那只龙往南飞走了。”小侍从趴在一个观察孔前，声音中饱含着挥之不去的沮丧。

    “红堡？”詹姆看向弟弟，目光焦急。

    提利昂伸出双手，向下虚按，“别急，老哥。红堡附近也部署了五十部猎龙弩，那只龙飞过去，不过是被再击落一次。”

    “除非那些弩手们都能像乔斯敏那样勇敢，看见龙也不跑。”波隆毫不客气地嘲笑。

    詹姆立刻下定决心，“我们得马上去红堡。”

    提利昂跳下木箱，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不禁面露苦笑，“看来我是没法去啦。”

    他看向笑嘻嘻的佣兵，“波隆，你懂的。”

    波隆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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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声停歇，那种骨骼、血肉被炙烤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瑟曦快步走向儿子，贵族们亦步亦趋。

    宾客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充满神秘感觉的巨大号角，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远处的人只注意到那光滑的表面和繁复的红金条纹。近在咫尺的猎狗却看到号角中升起一股轻薄的黑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乔佛里轻轻咳嗽一声，放下挡在嘴巴前的拳头。

    看着缓缓走来的攸伦，国王露出得意的笑容。

    上下打量一番，乔佛里似乎一切正常，瑟曦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能乱动攸伦陛下的物品？快点道歉，乔佛里！”她将手放在儿子肩上，仿佛保护小鸡仔的母鸡。

    “哈，我为什么要道歉？”乔佛里挣脱母亲的手，走到攸伦面前，“该道歉的是你吧。你说吹响号角就能控制龙，龙呢？我吹得可是够响，时间也够长吧？”

    “稍等片刻即可，国王陛下。”攸伦对乔佛里的无礼毫不在意，湛蓝的右眼中依然笑意满满，“如果我没有猜错，龙正向它的主人飞来，等候差遣。”

    乔佛里冷笑，感觉喉咙有些痒，又咳嗽一声，然后说道：“好，我再等一会……”

    广场上响起一阵惊叫，宾客们恐惧地望着天空。

    巨大的阴影从塔楼的尖顶上缓缓移来，掠过乔佛里的脸。透过砰砰心跳，他听到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

    魔龙在红堡上空盘旋。御林铁卫们很好的传达了国王的命令，没有任何士兵射出手中的箭矢。

    广场上，骚动和叫喊都停了下来。数百人归于沉寂，每一双眼睛都凝视着天空。

    那个庞然大物仿佛浮在空中，翼展超过二十尺，鳞甲是乳白色，角、翅骨和脊冠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腹部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铁甲。

    “哈哈哈——”乔佛里放声大笑，指着天空，“我的龙，看啊，我的龙！我要你，咳，立刻，咳咳，立刻下来！”

    似乎是在回应国王的命令，龙在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翅膀抖动，竟然真的开始盘旋向下，越飞越低。

    周围的贵族、夫人、小姐们一片哗然，惊呼与赞美此起彼伏。就连瑟曦也瞪大那双碧绿的眼睛，盯着缓缓降落的飞龙。

    一切都让国王感觉非常良好。

    “等会龙飞下来了，我要，咳，骑那只，咳咳，龙，母亲，我要……”他的话语被咳嗽声打断。

    太后顾不得去看那只怪兽，扶着儿子的肩膀，“你怎么了，小乔？”

    “可能是，咳，吹号的，咳，时间，咳，有点长，没关——咳——系。”国王满不在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龙，满脸兴奋。

    科本是没有盯着空中的人之一。他毫不引人注目地静静前行，走到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光头巨汉身边，蹲下观察。

    巨汉们嘴边满是鲜血和血泡，已然气绝多时。他们胸前的纹身上，每一根线条都在渗出鲜血。

    科本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正自雀跃不已的国王，满脸慈祥的微笑。

    魔龙沉重的身躯轰然落地，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颤。即使龙落在边缘，但广场中央的人都感到龙呼出的气息，好似滚滚热风。

    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渺小、脆弱、无力，以及恐惧。

    王者无畏！乔佛里告诉自己。他哈哈大笑，就要举步上前，但又一阵咳嗽猛然降临。

    他痛苦地弯下腰，脸色越涨越红。“我，咳，无法，咳咳咳咳……”

    “乔佛里！”太后抱住儿子，对手足无措的贵族们尖叫，“你们这帮白痴！快帮帮你们的国王！”

    贵族们如梦初醒，胆大的人围拢过来。柏洛斯迅速靠拢，为乔佛里捶背。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凑过来看了一眼，“我去叫派席尔大学士，太后！”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国王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死鱼般的眼睛瞪着天空，浑身剧烈颤抖。咽喉深处发出细得吓人、充满恐惧的嘶声。暗红的血液顺着嘴角不住流淌。

    “不不不不，”瑟曦嘶声哭嚎，“天父啊，救救他吧，谁来救救他啊，他是我儿子，我儿子……”

    广场上一片混乱。反应慢了一拍的金袍卫士们冲过来维持秩序。有人想上前帮忙，有人忙不迭的后退，有的哭泣，有的踉跄，有的呕吐，惨白的脸上写满恐惧。

    只有科本目送铁群岛之王，穿过喧嚣与狂暴，一步步向着那只恐怖的魔龙走去。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