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阴暗、寒冷。

    如今的法海像极了自九幽黑暗中现世的妖魔。

    却依旧将白素贞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抱着自己的一切。

    “你怎么会这么傻！”

    “白素贞，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独活！”

    “我在乎的从来都是与你一起，无论生，或……死！”

    法海喃喃自语，神情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癫狂。

    他知晓这是怀中人将最后生的希望留给自己。

    潜藏在体内的强大能量，并未全部炼化，收敛在血肉当中，他想调动出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残余的能量对如今的白素贞来说，杯水车薪。

    ……………

    “呼！”

    另一边，见到法海上涨的气势终于停下，无论是观音，还是毒已经清了大半的许宣，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怕法海势如破竹的势头，会毫不停歇，直接突破玄仙，成就大能。

    尽管知晓，这丝可能微乎其微，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们提心吊胆。

    好在，一切都未曾发生。

    即便如此，观音和许宣的面色也并不好看。

    一个满脸阴沉，一个一脸寒霜。

    因为他们都见到白素贞身子逐渐虚化，这是魂飞魄散的征兆。

    强如观音，哪怕她有玉净瓶在手，其内装有生死人，肉白骨的仙露，也只对肉身有效。

    面对白素贞如今这种即将身死魂消的场面，也是束手无策。

    一念至此，观音看向许宣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埋怨，怪他下手不知轻重。

    而有所感应的许宣，见到观音埋怨的神色，冷笑的同时，也是心中一苦。

    “若不是你观音催促，又岂会造成眼下这个局面！”

    遗憾地看了一眼白素贞，许宣神色有些黯然，“这样一个美人，自己注定吃不到了！好在，法海这个秃驴也一样吃不到，甚至还被佛门放弃，可比自己惨得多！”

    转念一想，许宣心中的郁闷瞬间荡空，眼角余光瞥见观音准备飞走，立刻开口道：“菩萨，能否将在下一同带上！”

    看了一眼面露期待的许宣，观音二话不说，用法力凝成一条丝带，缠住对方，就准备破空而去。

    可惜，他们的动作，同样惊动了一旁的法海。

    …………………

    刷！

    流光破空，一件散发浓郁黑气的木鱼挡在观音和许宣的必经之路。

    巨大的音波震动间，朝着两人而去。

    天魔嘶吼，撼动元神，气血沸腾。

    观音身上佛光一起，凝聚成一层金色光罩，流转之间浮现无数繁复梵文，天空有佛音禅唱。

    破除魔音，护持己身，自然无碍。

    可身旁的许宣就没这么走运，他体内的蛇毒仅仅去除一半，仅能发挥初入真仙的实力。

    根本抵挡不了木鱼敲打震荡间的魔音，被音波震伤，口吐鲜血，气息萎靡，脸色煞白如纸。

    连元神都有些不稳。

    与此同时，法海冷漠如万载寒冰的声音响起，“他必须留下！”

    冰冷、残酷、嗜杀！

    许宣心慌如麻，感觉一股充满杀意的气势将自己牢牢锁定，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仿佛观音一答应。

    他立刻就会迎来法海狂轰暴雨的攻击，殒命当场。

    所以，他害怕了，慌乱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观音。

    “菩萨，别忘了你曾发下的天道誓言！”

    许宣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观音的脸色阴沉的犹如腊月寒霜，一身肃杀的气势，冷得让人可怕。

    许宣情不自禁地打个冷颤，哪怕心脏快跳如擂鼓，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观音。

    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还不想死，还没享受天命之子的气运好处，所以，他必须牢牢抓住。

    哪怕因此触怒观音。

    “你……好得很！”

    确实如许宣所料，观音震怒，却又不得不出手救他。

    尤其是……

    看了一眼散发浓郁魔气的木鱼，观音心中杀机大炽。

    必须尽快杀了法海，回返中土。

    “法海，你弃佛门而入魔道，抛光明而向黑暗，已成邪魔，为防你将来为祸三界，本尊今日彻底将你抹杀，为三界苍生除害，开天地清明。”

    说话间，观音手中的玉净瓶蓦然倒垂，一股汹涌奔腾的水流，自瓶口而出，瞬间化作无尽的汪洋大海。

    朝着法海而去。

    玉净瓶可盛四海之水，在观音这位半步金仙的操控下，爆发出的神威，足以将一座千丈巨山击碎，冲刷成齑粉。

    让法海彻底魂飞魄散。

    看着席卷而来的汪洋骇浪，法海神色癫狂，疯狂大笑。

    “邪魔！哈哈哈！”

    “既然佛不渡我，我自以身投魔！”

    “更何况，伪佛之法，又何可修，我自一颗自在心，就是成魔又如何？”

    “孽障！”

    观音面色铁青，一身澎湃的法力，尽数灌入玉净瓶中。

    肆虐汹涌的海水犹如一道一眼望之不尽的历练，撕裂苍穹。

    “死吧！”许宣震惊的同时，面色兴奋地通红，觉得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下，法海绝无生还的可能。

    …………………

    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一道冷哼声音忽然响起。

    一只晶莹如玉的大手忽然出现，似一座横亘天地的山岳，将涛涛奔流的汪洋拦住。

    随着手腕轻轻一抖，无尽的海水被冻结成冰。

    旋即，咔嚓声不绝，如碎裂的玻璃一般，砰然炸裂。

    化为无数冰晶，洋洋洒洒。

    宛如万千星辰碎片散落虚空。

    紧接着，一道漫不经心又让观音抓狂的声音，蓦然响起。

    “观音，隔了数百年没见，你不仅越来越没我好看，反而越长越丑，莫非你佛门的功法，都是越修炼越丑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小和尚，你弃暗投明，离开那群不是光脑袋，就是珍珠头的佛门，还真是明智之举。”

    随着声音渐起，杀阡陌不知何时出现在法海和白素贞身边，手上轻摇一柄孔雀扇，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落在观音身上。

    说出的话，却格外呛人。

    “观音，你这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女人，不在家好好保养就出来吓人，还真是给佛门丢人，哪像本座便是救人，也要先提前沐浴更衣，焚香点花，这样才有脸出来，而且，看来我来得还十分及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