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哥一上场，南山队的进攻立即有了章法。

    他们停止了晃乱的、漫无目的的突破和投篮，每名球员各司其职，最后，将皮球交到低位的寸头哥手中，由他来发起或完成进攻。

    五中队依旧是刘栋单防。

    寸头哥利用巨大的身高优势，轻松打进。

    但回过来，刘栋已经势不可挡，哪怕他的对手已经换成寸头哥。

    他接球之后，顺势转身，正面单打。一个交叉步后，撤步跳投得手。

    他就像一个后卫那样完成这套动作。

    他的动作流畅，自信，富有节奏感。

    寸头哥刚被替换上场，体力正足，他也全力去防守，但仍然对刘栋形不成干扰。

    “南陵市第一高中生中锋”之争继续上演……

    眼看着比赛的节奏又被拖回到第一节的中锋单挑，看台上的观众多少会感到枯燥，解说员的声音里也充满无奈……但场上的寸头哥和刘栋，二人不依不饶，你一个我一个，谁也不肯稍落下风。

    廖凯站在场边，他比普通观众看得更明白，这种微妙的局势，恰恰是最要紧的关头。

    场上的这种平衡迟早会被打破，一旦打破，就是高下立判，被打败的那个人将不再有翻身的机会。

    从此以后，“南陵市第一中锋”便只属于一个人。

    每当寸头哥打进一个球，在场边的廖凯都会紧张到呼吸艰难，生怕刘栋不能给出回应，生怕刘栋打不进那该死的皮球。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刘栋立即会在进攻端还以寸头哥颜色。

    当刘栋打进一记漂亮的进球后，廖凯更兴奋不已，然而，他的兴奋只能维持短短几十秒，寸头哥总能立即回应……

    单单是观看这样的对决，廖凯就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承受了巨大考验，那场上比拼的二人呢？

    无论如何，经过这样一场比赛，廖凯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得更加强大，他对于篮球又有了更多的认识。就好比一个人，聪明、成熟、才干……这些都能成为他身上的闪光点，但唯有坚毅才能真正成就他的人生。

    两队的教练也是卯足了劲，不暂停、不换人、不调整打法，甚至都不在场边走动或叫喊，他们也把比赛完全地交给场上的两个人，让他们去比拼，让他们去分个高下、你死我活出来。话说回来，这也是他们对队员信任的表现。

    ……

    ……

    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现场的解说和观众可能看不出来，他们还在昏昏欲睡中。他们只知道结果，只在乎比赛完后给自己留下一些可以吹嘘的资本。

    但廖凯能看得出来。

    两边的教练看得出来。

    南山队的教练已经坐不住了，他开始在场边焦躁地走动，而于成辉更加淡定，他紧绷的面容上渐渐有笑容露出。

    因为，三次进攻，南山队最近的三次进攻，寸头哥出手的位置越来越远。最后的这次进攻，他的出手位置已经来到罚球弧顶，这一球，他不但未能命中，甚至连篮筐都没有碰到。

    寸头哥已败。

    看过这场比赛的人，都不会怀疑寸头哥的能力，不会怀疑他的意志力，但是，他的体力消耗已尽。这不是单凭意志就能够支撑的。

    在场上，他的脚步已经飘浮，被刘栋在身旁一挤，便要退几步……他抓住任何一个间隙，双手扶膝，大口喘气，想要尽快恢复自己的力量，但这些间隙的时间实在太少、太短，而随时贴在他身上的刘栋，连这些间隙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反观他的对手刘栋，生龙活虎，越战越勇。

    趁着寸头哥的体力下降，防守端，刘栋将他推得一次比一次远，远离禁区；进攻端，刘栋不再满足于正面进攻，甚至在体力不足的寸头哥面前完成了背身强打，纯用力量对抗，将寸头哥直接撞出底线。

    完成进攻后，刘栋仰天怒吼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反观寸头哥，连回应刘栋怒吼的力气都拿不出来。

    偏偏，寸头哥输得连借口都没有。要论体力消耗，寸头哥是比赛打了两分钟才被替换上场，而刘栋是第二节比赛一开始就在场上。而且，寸头哥高三，既将年满19岁，正是身体运动能力的巅峰年龄，而刘栋才高一，刚满16岁，他的身体素质在接下来几年还会继续攀升。可以想象，等到刘栋念高三的时候，同是高三的寸头哥，恐怕连和他比拼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结果不言而明，刘栋才是南陵市第一中锋。

    趁着死球的时间，南山队教练在场边叫住了寸头哥。教练拍着寸头哥的肩旁，在和他商量什么，寸头哥显得有些激动，紧咬住牙，一个劲地摇头。

    重新发球，寸头哥仍然留在场上。

    但南山队的防守做出了调整，在刘栋低位拿到皮球后，两人上前夹击。

    对方突然做出的调整，让刘栋一时没适应过来，最后，他仗着自己的能力，将球勉强传回给外线老二。所剩时间有限，老二突破一步后，仓促出手，皮球弹筐而出。

    从这一颗球能看出来，刘栋的出球能力还需提高。

    对方前来包夹他的是7号大前锋，而原本跟防阿神的9号补到了7号的位置，所以，这颗球他应该分给对角的阿神才对。而且，凭借阿神的投射能力，他这颗球只要能传过去，多半就是一记三分到手。

    廖凯自然能看出这些问题，他也在假设，如果自己处在刘栋的位置上，能不能够将皮球传到阿神手上？答案是，能。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像刘栋一样，有在低位吸引对方包夹的能力。

    第二节比赛还剩3分钟，场上比分是42：27，廖凯和张迅被替换上场，换下伏大雷和张烨。

    廖凯上场之前，于成辉对他叮嘱道：“杨子绅一旦接球，立即夹击。”

    廖凯心领神会。

    是啊，“第一中锋”之争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收下比赛。寸头哥不但是南山队取分的攻城锤，更是他们攻防战术的核心，限制住寸头哥，也就打乱了对方的比赛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