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爵士，我想娶您的侍从，青卿。”那名叫欧文的年轻士兵拉着青卿的手气喘吁吁地跑到彦的面前。

    彦不由地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彦当然早已注意到了这个欧文对青卿的情谊，只是他们之前也不曾有过什么交集，两人的相处也不过一周余，这就来向她提亲了，不得不说活了七千年的彦还是有些佩服年轻人们的勇敢，或许有些莽撞，但这才有年轻人的活力。

    和某个活了五百年的自称老阿姨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相比起青卿与欧文的德式闪电战，彦和薄琛更像是常年抗战，交火不断，却又缠绵不休。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活多久，欧文或许会战死在下一场交锋，我也是。”青卿含情脉脉地看着欧文。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活多久……

    彦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良久。

    是啊，即使是在费雷泽这样没什么危险的小型战争中，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更何况是接下来与天渣、恶魔的战争中，毫无疑问的是，她与薄琛，不论是与谁的战斗，都会站在战场的最中央。

    薄琛不会在这里久留，意味着她们的相聚几乎还没开始，马上就要结束了，那为什么又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争论是否会死这个话题上。把握当下，难道不才是她们现在应该做的吗？

    思及此，彦忽地有一股冲动想要去找薄琛。

    “那……”彦当然不能那么做，现下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

    “如果能，与青卿小姐，度过一个相爱的夜晚，”欧文与青卿相视一笑，“之后，我们仍然会各司其职。”

    彦思考了片刻，问道：“那如果青卿，动辄离开一年半载呢？”

    这就是天使与凡人的不同，青卿尚且年轻，也尚未到达退役的年纪，在作为欧文的妻子之前，她先是一名天使战士。天使的生活总是与奔波、任务有关的，这个凡人又是否能够耐得住寂寞等待青卿的归来呢？他又是否能够接受自己的老去和爱人的青春永驻呢？

    他们的感情，让彦不由的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埋藏在她记忆深处的人。

    她很庆幸，薄琛与自己不需要烦恼这个问题，又或许是，因为曾经已经烦恼过了。

    “那我每天都会想她，为她祈祷。”欧文信誓旦旦地回答。

    “我也是！”青卿看出了女王的犹豫，抢先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感情是否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呢？彦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能由两人亲自品味了。

    “我……”

    彦还是有些犹豫，若按照凯莎女王的做法，是肯定不会答应青卿与一名不知道数据是否匹配的凡人在一起的，况且，那是个凡人，他注定没法陪青卿走的太远。

    真爱，还是数据？

    彦曾经不相信什么数据匹配，但几段并不如意甚至糟糕的感情几乎让她对所谓的真爱失去了信心。或许数据匹配存在一定的道理。

    哎，遵从本心吧。

    “……同意吧。”

    看着眼前这对欢天喜地的情侣，彦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彦见证了欧文和青卿的爱情，看着他们互相许下誓言，看着他们真情流露，不由地看向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人：

    薄琛，你若不来找我，那就由我来找你吧。

    ……

    月明星稀的夜晚，泠泠的月光洒在草地上，虫鸣被一阵风声打断，彦降落在一个湖泊边，她是追踪了薄琛的暗能量找到这里的。

    “去和她坦白。”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怎么和她说。”

    “告诉她你爱她，然后告诉她你要去找死神卡尔。虽然我相信彦已经猜到你的小心思了，但是她那么久没来找你对峙就是想听你亲口告诉她。”

    “薄琛，别把一切想得太复杂，也别太悲观。”

    “这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需要考虑到所有可能性。”

    “为什么你只要碰上和彦有关的事就会头脑不清、优柔寡断？我还是更喜欢平时敏锐又果敢的你。”

    声音的主人有些无奈。

    “问你那该死的知识宝库去吧！你可以不那么多管闲事吗？”薄琛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你看，我现在没有身体，也就这点乐趣，你不能把这都剥夺了吧。就不能多关照关照老年人吗？”

    “噢，你可闭嘴吧……”薄琛觉得自己脑仁疼。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彦一到湖边就听到薄琛语气不佳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似在和人对话，却也没有检测到附近有任何通讯。

    薄琛显然被彦不知不觉的靠近给吓了一跳，一边在心中默默骂着为老不尊的某前天使女王，一边拘谨地挪了挪位置。

    彦从善如流地坐在了薄琛的身边，“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彦的语气很轻柔，没有任何怒气，让薄琛有些不安。

    “没有吗？那就由我来说吧。”

    彦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吹过，打碎了湖中月亮的倒影，风拂过草坪带来的“沙沙”声，抚平了薄琛的焦躁。

    “在费雷泽，我以彦·奥古斯为名，其实，奥古斯是我父亲的名字，而我的母亲，是个天使。”彦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温和而低沉，语气中的怀念似乎让薄琛感受到了仍是人类时期的少女彦，“那个时候我一直对成为天使嗤之以鼻，觉得天使的数据匹配那都是瞎扯淡，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天使。”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显然，彦并不能听见这个声音，薄琛也当作没有听见。

    “我和我父亲居住在一个小村庄里，过着平凡的生活，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但我知道，我的父亲，一直都在等着她，我向往这样的感情，然后，我遇到了安德鲁，”彦怀念地笑了笑，“他是我的……用你们地球人的话，叫初恋，只不过，他后来为了保护我牺牲了。当时我的父亲被追杀而亡，爱人亦相继离世，我在觉醒为天使后私自对那些杀害我父亲的人施行了报复，然后，就被凯莎女王抓回了天城。”

    彦的语调很平稳，除却怀念，再没了别的感情，仿佛只是叙述一个陈旧的故事。

    “那时候我很抵触成为天使，还做了不少蠢事，想要逃出天城，就和你一样，我疯狂地拒绝自己作为一个天使的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在经历了百年的禁欲后才慢慢开始醒悟。我开始像一个天使那样战斗、执行正义。我认识了很多天使姐妹，我将她们视为家人。”

    “就这么过了很久，直到……”

    彦突然打住了，不再往下讲。

    “直到？”硬生生被打断了薄琛对后续很是好奇，就像是有只猫爪子不停地扒拉着她的心脏。

    “直到……”彦狡黠地看了一眼薄琛，“接下来的故事，以后再说，等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

    彦意有所指地说。她双手抱膝，将头搁在膝盖上，歪着头看薄琛，示意讲故事的人该交换了。

    薄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我决定去找死神卡尔了。”

    薄琛瞥了一眼彦，确认对方的表情没有异常后，才继续开口道：“我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是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华烨的虚空引擎来自于卡尔，我的八成也是，在上次与华烨的交战中我明显能感觉到华烨的科技，在我之上。卡尔那么了解我，甚至有能够专门对付我的武器，他肯定会猜到我会出现在这场战争的中央，那么他不可能不采取针对我的措施。”

    “这是一招险棋，与其被动地等待他来对付我，不如主动出击。我对卡尔肯定还有用，他既然想要打通主生物世界和次生物世界，那么我就是他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在这个世界里，目前只有我能够自由地穿梭于不同世界，作为唯一的标本，我不会被抛弃的太早。”

    “最后就是……”

    彦当然知道最后是什么，“你去吧。”

    “啊？”薄琛打了很多腹稿，还没付诸行动，就被彦一句话全堵了回去。

    “我说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即使我不喜欢这个选择。去找死神卡尔固然是危险的，但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正如你所说，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这还只是一切的开幕。”

    薄琛沉默了好一会，“彦，如果我……，请你一定要忘了我。”

    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彦定定地看了一会薄琛，“好。”

    我会一直等你，就像我之前答应的一样。

    有些话不必多说，已然了然于心。

    傻姑娘。薄琛叹了口气。

    “对了，我需要你的一个口谕，在找卡尔之前，我要去天城，找一趟天基王……”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别的人吗？”彦打断了薄琛，“我同意了。”

    薄琛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看着凑近的彦的脸庞，不自觉地将身体向前倾了倾：

    “对不起。”

    “为了什么？”彦轻浅的呼吸打在薄琛的脸上。

    “为了我的不解风情……”

    话语消失在两人的唇间，薄琛不再满足于表浅地贴着彦的唇，而是主动出击，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一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彦倒是不及薄琛有经验，很快就败下阵来，靠在薄琛的颈间调整呼吸。薄琛用下颌蹭了蹭彦的脸庞：

    “彦，做我的天使吧。”

    “我不已经是了吗？”

    “我是说，我们，能源沟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