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七和黑铁和尚都是现实性的,他们更加注重眼下的形式,并且按照眼下的局面,做出相应的决断。
所以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将张雍杰放掉,以换取自己的性命。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张雍杰是浪漫主义理想性的,他更加讲究道理,原则性。他觉得青铜道人该死,便不顾一切,不考虑任何后果杀掉青铜道人。
甚至在此刻自己性命堪忧的情况下,均要怂恿胡家兄弟立即对绍七和黑铁和尚发动攻击,讲究有仇马上就要报。
因为张雍杰觉得绍七和青铜道人在凤凰集上乱杀人,害死了王老太爷和将近十位普通百姓。不说十年报仇不晚,在他的眼里让这两个畜生多活一天,都觉得对邪恶势力又在退让了,心中都很不好受。
所以张雍杰在能够开口说话的第一时间,连忙向胡家兄弟说道:“诸位胡家大哥,请立即追杀这两位狗贼,为大家报仇。”
胡文青安慰张雍杰道:“张兄弟放心,在江西这块地方上,他们跑不掉的。既然答应了他们今日不追究,那就多等一天。”
胡文青这话表示胡家一定会准守承诺,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明日再对绍七和黑铁和尚进行追击。
张雍杰心情烦躁,连连摇头,呵斥道:“迂腐!何必要跟这两个畜生讲究江湖规矩?”
张雍杰这话是直接呵斥胡文青的,但在诸位胡家兄弟的耳中,感觉这话是呵斥胡家,觉得极为不礼貌。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之前在洛阳李家与张雍杰有同席之友谊,自然不会怪他说话不好听。
但其他胡家兄弟却未必会对张雍杰有更多的宽容,其中有个叫胡文强的胡家子弟更是出言讽刺。
只听得胡文强皱眉道:“张少侠怎地说出这般无礼的话?你要是有能耐,你现在去追击那俩人便是。”
胡文强这话显然直击张雍杰的灵魂,让他直接愣在当场,根本无法回答。
是啊,有能耐自己去追击黑铁和尚和绍七啊,干嘛要依托胡家的力量?
张雍杰此刻内力被废,已然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很显然他自己是没有能力去追击黑铁和尚和绍七的,即便是追上了,那也等于是送死。
对于张雍杰来说,胡文强这话简直伤透了他的灵魂,潜意识是说张雍杰没有本事,就别充当什么英雄。
很显然胡文青,胡文彩和其他一些胡家兄弟均觉得胡文强这话说的非常过分,纷纷给他示意眼神,让他不可再说出这般无礼的话来。
但那胡文强却继续说道:“难道我说的不正确吗?这张少侠来到凤凰集,便给凤凰集带来了灾难,王老太爷和一些乡亲均死于非命。”
胡文强这话虽然没有明说是张雍杰害死了王老太爷等人,但无疑是带节奏,把大家的思维往那上面引。而且他声音说的很大,很显然是给在场的百姓说的。
胡文青当即黑脸,驳斥道:“小强,你怎地这般说话?你怎么能将王老太爷的死归结在张兄弟身上?”
胡文强似乎有些激动,说道:“难道不是吗?这姓张的若是不来凤凰集,王老太爷会死吗?”
胡文强先前还称呼张雍杰为张少侠,而此刻已经称呼为姓张的了,语气已经极为不客气。
很显然其他胡家兄弟也不认可胡文强这般言语,不知这胡文强为何要出言针对张雍杰。
张雍杰脑海嗡嗡嗡,一片茫然。是啊,要是自己不来到凤凰集,这凤凰集上的百姓根本就不可能飞来横祸,遭遇不测。
张雍杰心痛万分,当即向在场所有百姓鞠了一躬,说道:“是啊,我是个丧门星,给大家带来了灾难,大家杀了我,为王老太爷报仇吧。”
凤凰集的百姓还在为亲人的离世而感到悲痛,听见张雍杰这样说,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言。
王乃川怀着沉重的心情,代表凤凰集的百姓发言。只见王乃川走过来,拍着张雍杰的臂膀,悲伤的说道:“咱们凤凰集虽然是小地方,但也绝对不是不讲理的穷山恶水。此事和小兄弟没有关系,小兄弟不必往身上拦责任。”
王乃川这话,胡文强却不乐意了,只听见胡文强喝道:“和这姓张的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如果不是这姓张的,那黑铁和尚和绍七怎么可能在凤凰集打杀?”
胡文青此刻再也无法容忍胡文强言语,大声喝道:“胡文强,你是不是要在这里胡扯?咱们知道,你一向爱巴结那姓袁的,和咱们兄弟不和,但是你没有必要把张兄弟扯进来。”
胡文强挥手道:“胡说八道,这是哪跟哪?咱们现在说的是凤凰集上的事情,你扯什么袁姑爷?”
胡文彩冷笑两声,说道:“这姓袁的还没有当上姑爷,你却在这里一口一个袁姑爷,拼命巴结,再说了,你喊的这样亲热,那姓袁的此刻也听不见,有什么意思?”
张雍杰自然能听明白这姓袁的,便是指袁操了,在张雍杰的潜意识里,这袁操可不是好人啊,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
胡家子弟越说越怒,眼看就要动手,张雍杰无力挥动手臂,说道:“大家别吵了,这事怪我,我有罪。”
王乃川说道:“乡亲们,是非曲直,咱们心中有数。认为张相公有罪的,现在就站出来。”
凤凰集上的百姓,稍有见识的人,都觉得张雍杰没有罪,因此此刻均是站在原地。
而那些善于乱扯,不辨是非的人见到很多人都站在原地,他们也就站在原地,并不站出来表示张雍杰有罪,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有罪。
看到此情形,王乃川向胡文强说道:“看到了吧,咱们凤凰集上的百姓都比你有见识,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你想不明白?”
王乃川这一言语,已然大大得罪了胡文强。胡文强非常恼怒的看着王乃川,目光凌厉,似有威胁之意。
那王乃川也不怕,挺胸说道:“怎么的?你还敢威胁我?你要较真,咱们现在就去胡家庄,找胡庄主好好理论一下。”
一说到找胡庄主理论一下,胡文强的目光稍微变的随和了一些,但他继续说道:“我只是认为这姓张的有罪,给凤凰集上的乡亲带来了灾难。”
王乃川挥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凤凰集是不是大明的土地?”
胡文强不明其意,说道:“凤凰集当然是大明的土地,那又如何?”
王乃川说道:“既然凤凰集是大明的土地,张相公是大明的人,他可不可以来到这凤凰集?”
胡文强无法否认,只得说道:“他可以往这里来。”
王乃川又问道:“杀人的是谁?”
胡文强回答道:“杀人的虽然是黑铁和尚和绍七,但是若不是因为姓张的,他们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杀人?”
王乃川冷笑道:“按照你这种说法,黑铁和尚和绍七杀人,罪魁祸首是张相公。那我也可以说他们杀人,错不在他们,在他父母。他父母如果不生他养他,他们今天也不可能杀人。”
胡文强无言以对,王乃川继续说道:“我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杀人,怪我大明百姓,我大明百姓不种粮食,不养这两个坏人,他们今天也不可能杀人。我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杀人,怪玉皇大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这个世界,他们今天也不可能杀人。”
胡文强彻底无语,王乃川这话,确实无法还击。
王乃川总结性的说道:“凭什么黑铁和尚和绍七胡乱杀人,我们就要去考虑他们的动机?去理解他们的不容易,把罪过扯到别人身上?杀人凶手就是黑铁和尚,绍七两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事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胡文强彻底安静下来了,因为眼下的局面,没有一个人认同他的说法,他只好不再言语。
王乃川说道:“好歹当年我也是中过秀才的人物,岂能被你三言两语给带偏?”
张雍杰此刻的心情实在是不好过,虽然从律法上来说,没有人能够因为此事给张雍杰定罪。
但是从感情上来说,自己要是不到这凤凰集,也确实不会有今天这种惨事发生。虽然没有人怪他,但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没有一点儿错呢?
胡文青,胡文彩以及其他胡家兄弟见张雍杰情绪低落,也不便多言,只能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凤凰集的百姓决定举行集体葬礼。黄昏已然来临,凤凰集的广场上,已然搭起了灵棚,敲锣打鼓的,吹奏着悲伤的曲调。
张雍杰在灵堂上,向今天死去的百姓进行了三叩首,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仇,以安慰今日无辜而亡的生命。
张雍杰只恨当初,没能一起将黑铁和尚和绍七除掉。此刻自己内力已经被封死,要想除掉这黑铁和尚和绍七,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张雍杰很庆幸自己那日在明阳宫,强行除掉青铜道人。因为青铜道人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甚至比黑铁和尚和绍七更加可恶。
对待有恶行的人,就应该除掉,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凭什么要给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当年慕容老匹夫,恶行累累,最后还在少林寺出家当和尚,安度晚年,算是我张雍杰晚生了几百年,没能够除去这老匹夫。
这绍七和黑铁和尚两大狗贼,与我张雍杰生在同一时代,算他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要是能活的过五十岁,我张雍杰誓不为人。
但是说话容易,张雍杰也知道,此刻自己再也不是半个月前身负绝世内力的那个千岛张少侠了。凭借此刻自己的能力,要想除去这两大狗贼,无异于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张雍杰来到了追风马旁边,轻轻的抚摸着马头,心中难过极了。那追风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张雍杰的情绪,当下也抵着头,似乎在安慰张雍杰。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也来到了这里,一个武力巅峰的青年,突然失去内力,这种落差他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们也不难体会。
所以他们想安慰一下张雍杰,但来到张雍杰身边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跟在张雍杰一旁。
毕竟,落难之时,还有人愿意在你身边,这已经是一种安慰了。
张雍杰取了马绳子,又抚摸了一下追风宝马。张雍杰叹息一声,将马绳子交给胡文青。
胡文青接过马绳子,不知其意,只听见张雍杰说道:“两位大哥,此马本是胡思语姑娘相赠之物,现在你们替我物归原主吧。”
胡文青说道:“张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张雍杰叹息一声,说道:“从前我拥有内力,江湖上也不会轻易吃什么亏,所以别人也不敢轻易打这匹马儿的主意。”
张雍杰又道:“现在这匹马儿跟着我,我也没有能力保护这马儿了。我不想下次见到胡思语姑娘的时候,是一匹死马儿。”
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胡文青,胡文彩当然能够明白这意思。张雍杰现在失去了内力,肯定会有不少人打这匹宝马的主意。
这不但对追风马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张雍杰来说同样是一件有危险的事情。
这追风宝马太过显眼,张雍杰所到之处,必然会因此暴露行踪。所以此刻竟要将追风宝马归还于胡家,归还于胡思语姑娘。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均从张雍杰的话语中,听见了张雍杰欲要离开的意思。
胡文彩连忙道:“张兄弟勿慌,既然来到了这里,便同咱们兄弟去胡家盘桓一段时日。”
去胡家盘桓一段时日,一来能够保护张雍杰的安全,二来有着胡家的武学,也可以帮忙想办法恢复张雍杰的内力。
张雍杰当然能够听出这两层意思,但张雍杰摇头道:“多谢两位大哥的好意,但是我现在心情极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清静一段时日。”
一个人越是过的不好,他就越不喜欢热闹,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思考一下人生。这点胡家兄弟当然也能够理解。
但是胡文彩继续说道:“思语姑娘飞鸽传书,说正在赶来的路上,想来明日清晨必然到达这里。如果张兄弟欲要归还追风马,余以为,张兄弟还是亲自归还是好。”
胡文彩又道:“思语姑娘本来在南昌,但听说张兄弟来了,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相见。张兄弟即便要走,还是应该见一见思语姑娘。”
说起胡思语姑娘,张雍杰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笑的甜的女孩,不知这大半年没有见,思语姑娘到底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
张雍杰又道:“现在天色这么晚,思语姑娘赶夜路岂不是很危险?”
胡文彩笑了笑,并不回答。在江西这块地方,胡家的人还能遇见危险?那不是把江西胡家看扁了?但张雍杰此言也能看出他对胡思语姑娘的关心。
胡文彩说道:“张兄弟既然这般关心思语姑娘,不如到胡家做客。张兄弟虽然内力被制,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总有办法解除的。”
胡文青也跟着道:“是啊,张兄弟不必过于烦恼。且不说咱们胡家,就说张兄弟结拜大姐杨谷主,她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胡文彩道:“是啊,就凭杨谷主的绝世神功,要替张兄弟解除内力制约,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张兄弟切勿过于悲伤。”
张雍杰想起上次自己委托两位胡兄护送自己师弟师妹去血饮谷,当下询问了一下血饮谷的情况。
胡文青说道:“人已经安全送到,杨谷主正在闭关修炼,所以并未露面,是上官兄弟接待咱们的。”
张雍杰想起上次在长安的时候,大姐便在闭关修炼,这闭关修炼了好几个月,她还在闭关修炼。
突然想起赵千里的话,这大姐杨杉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声是他吹捧出来的,心中莫名一阵恐惧。
难道大姐杨杉当真是浪得虚名?难道大姐当真名不副实?才让她日夜闭关加紧修炼武功?
想起赵千里说稍后要去血饮谷找大姐杨杉的麻烦,要亲自打败大姐杨杉,将她打落神坛。
张雍杰当即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姐杨杉的武功到底如何?
张雍杰亲眼所见,大姐杨杉武功惊世骇俗,她竟然能直接用内力将江水冻成冰块。这种内力,岂能低了?试问天下谁能办到?
但以赵千里为代表的青龙会等本来就更加善于吹捧,赵千里说大姐杨杉是浪得虚名,也并不是无稽之谈,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张雍杰本就多疑,到此刻这大姐杨杉的武功到底如何,能不能战胜赵千里,张雍杰心中也没有数了。
张雍杰此刻只盼沙通天死前那一招‘软铁化钢指’能够对赵千里造成重创,让他永远无法恢复武功,以免这人他日去血饮谷找大姐杨杉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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