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黄沙,无穷大漠。自来就是死亡禁地,除了熟谙商路的驼队以及长居大漠绿洲的当地人,几乎无人敢踏入这片无垠黄沙。就是那些身负惊人艺业,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也鲜少有人把足迹渗入大漠之中。毕竟,这里除了极端恶劣的环境,大漠的主人,萨满教的高人们,也从不许人轻易踏入。
然而这自古少有中原武林人士踏足的大漠深处,却也出现了一个素衣罗衫,轻纱覆面的中原女子。
一口长剑,一只琴囊,张芜荻就这么施施然的踏入了大漠深处。大漠中的恶劣环境,对她来说像是全然起不了作用一般,沙尘暴也好,缺水炽热的天气也罢,在她身上,却像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这么一个人,在莽莽黄沙中认准了方向,一路行走……
远处有驼铃声响起,张芜荻听在耳中,便知道又一处绿洲到了。从衣袖子里取出一张羊皮图卷看了看,大致比划了一下,张芜荻自语一声:“看来是快要到了!”
羊皮图卷是她从一个行走大漠的商队里换来的。她此来大漠,只是因为大漠中的萨满祭司最近有些不安份,需要人弹压一二罢了。也不必在茫茫大漠中去找那一位萨满的大祭司,只消去那祭司的“祖庭”造访一番,想来就不成问题了。这张图卷的最终指向,就是前方的绿洲,也是萨满教的祖庭所在了。
萨满教作在大漠中的地位,与布达拉宫在藏地的地位差相仿佛。也正因此,其驻地自然也是大漠中最为滋润肥硕的一片大绿洲。张芜荻虽是一步步的在黄沙上行走,速度却是丝毫不比一些骏马来的慢。沿着驼铃声传来的方向,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经踏入了一片绿意盎然的绿洲之中。
这方土地应该是是方圆百里内罕见的绿洲了,恰好又座落在来往的商道上,倒是颇显繁华,经常能见到各国商人出没。大漠虽苦,但往来行商的利润却也十分可观。正是如此,作为萨满教选择的“祖庭”,自然也是商业兴盛,有这一番热闹景象,那也是再自然不过了。
张芜荻知道,这大漠就是萨满的地盘,作为地头蛇,怕是自己的行踪早就落在对方的注意之中了,只是对方一直不曾有过什么行动,祝贺一点倒是耐人寻味的很,不知这萨满教的萨满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谁什么药。要说对自己毫无敌意,那么何必闹出动静,安安分分不好么?若说有什么阴谋算计,那么在大漠黄沙中伏杀自己,怎么着也比在绿洲中的成功率要来的高吧?
心中存疑的张芜荻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放下了这个。到底最终都要照面,自己只要谨慎一些,对方不发难那是最好,否则的话,本姑娘的三尺青锋也非等闲。是进是退,就看对方怎么选择了。
到底大漠不比中原,纵然是“繁盛”的集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一排木头房子,疏疏拉拉的排列着,更能多得是铺一张砧布,把一些大大小小的玩意儿摆在上面,这就算是一个摊位商店了……至于那些木头房子里,几乎都是那些有些能耐,能够横穿大漠的商队们的店铺,经营的往往是茶叶布匹什么的,颇受欢迎。
张芜荻于这市集中寻了一处稍微看起来看得过去一些的“酒楼”。说是酒楼,其实也不过是几间木头房子,卖的都是些烤羊肉、羊杂碎什么的。本来张芜荻对大漠中的“羊杂汤”还有三分兴趣,然则看到汤里的某些东西之后,便再也没了胃口,只要了些烤羊肉,再加上两壶清水,艰难的享用着。
一边吃着东西,张芜荻却也是在一边等着萨满教的人找上来。此处集市距离萨满教其实也就几公里,已经算是进入了对方的核心腹地。她既然没有隐蔽行踪的打算,那么对方便没道理视而不见,除非……对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号人物来找麻烦——这可能么?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张芜荻选择的地方视线正好,整个集镇上的人,大多都逃不出她的视角。只是看来看去,却也不见一个厉害人物。当下就以内力凝聚双耳,探听周围是否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便听得得东边桌一名食客道:“听说狂马帮又劫了一头肥羊,所有人都得了不少好处,嘿!早知道就该跟着干一票了!”西面那一桌道:“前几天老子大赚了一笔,今天老子请客,大家尽管吃!”南面道:“曾护卫武功高强,这次能够安全抵达,全赖曾护卫,来来来,干……”
种种言谈,透露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存法则。大漠之中,这种弱肉强食的残酷在众食客们的闲言碎语中展露无疑。只是张芜荻听来听去,却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有些猥琐的言谈,令她颇有些恼怒。
其实也难怪,她一副大姑娘的打扮,偏生气质绝佳,身材绝好,纵然被面纱遮住了容颜,却也挡不住大家伙儿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个了不得的绝世美人儿……
“嘿,老孙,你看那个娘儿们,要是……嘿嘿嘿……”大多数三两黄汤迷了心的糙汉子们,一副猥琐样子,着实令人作呕。好在他们还有那么一两个脑袋清醒的朋友:“嘿,你这夯货!这年头能够独闯大漠的,那个是简单的主儿?你要死,老子也不拦你,只是千万莫要连累了老子……”
食肆之中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张芜荻索性包了两块羊肉,结账走人。只是临走之前,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其实是施加了她无匹的内家功力。落在有些人的耳中,不亚于黄钟大吕,更是震慑心神。之前那些口中失了尊重的人,一个个都遭了应有教训,刹那间面色苍白,分明心神受伤,吓得不轻!
“好厉害的娘儿们!”张芜荻还未离去离去,就有一个粗豪的嗓子叫了起来。这人一拍桌子,叫道:“喂,兀那娘儿们,伤了人就想走?”
张芜荻回过头来,却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粗犷汉子,像是喝多了一样,摇摇晃晃,眼神迷离。不过也是,这汉子瞧上去只有三分蛮力,武功当然毫无称道之处。张芜荻之前那一手“以声伤人”之高明,若没有喝醉,给他十个胆子也不见得敢口出狂言。
这人一连络腮胡子,瞧上去分明是个豪侠人物的模板,奈何眼中藏着那一抹淫光,莫说张芜荻这等眼神凌厉的人了,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够看得出来!
本来就心中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厮开口闭口“娘儿们”,更是惹人生厌。张芜荻冷冷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老子是……呸,老子不是个东……”这汉子应着张芜荻的话,奈何话未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大有毛病,立刻便住了口。只是一张黑脸,却是给涨红了。周围的人瞧见了这么个热闹,顿时哄笑起来:“对对对,你不是个东西……哈哈哈,笑死爷爷了……”
“我知你不是个东西,这一点,你无需强调。”张芜荻原本是想要发作一番的,此时却也不禁被逗乐了,只是她遮住面纱,倒是没人看见她唇角的那丝笑容。不过这样一来,她一时也就没了出手惩戒这汉子的心思:“你有何见教?”
“臭娘们,牙尖嘴利!先摘了你那劳什子面纱,给大家伙儿陪个不是,然后给大爷唱个曲儿跳个舞什么的,爷儿们也就原谅你了,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张芜荻的面色就沉了下来。至于说其余食客,原本张芜荻哼那一声就让他们知道这个漂亮姑娘绝非好相与的,只是后来那汉子的表演让他们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至于现在,这汉子话一出口,大家伙儿可就噤若寒蝉了,一个个的就想要赶紧结账走人……
“找死!”张芜荻声音一下子冷若冰霜,手一挥,一股无形劲气立刻招呼在了那汉子脸上。下一刻,这厮便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跌在了大街上,嘴巴里血花飞溅,一口牙齿,竟是悉数被打掉了!这厮哼也没哼上一声,就直接给昏迷了过去。
张芜荻倒是没有下杀手。对方虽然口没遮拦,胡言乱语,到底罪不至死,扇了一巴掌也就罢了。只是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众食客都给吓傻了似的,噤若寒蝉。张芜荻这个时候反倒不急着离开了,拉过一张凳子再次坐了下来:“诸位,本姑娘打听个事,这里萨满教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众食客们天南海北,对于地头蛇萨满教所知自然不多。就算真的知道清楚地,在这萨满教的地盘,哪里又敢说得太多?张芜荻虽然展示了极其厉害的身手,但这里的主宰,毕竟还是萨满教的祭司们的天下啊。一个不好得罪了地头蛇,还想不想在这里讨生活了,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鉴于此,张芜荻自然是徒劳无功。不过她也不失望,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有所得固然可喜,无所获也是无妨。那么,现在就去拜访拜访萨满教祖庭吧,看看是要动刀子,还是耍嘴皮子?
也不怪张芜荻“胆大包天”,居然敢“孤军深入”,直闯虎穴!实在是在出发前张芜荻就对萨满教有过详细了解。对方有哪些高手,大约什么境界,不敢说是了如指掌,却也差不了太多。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长白山之后,养好了伤势,又在南琴夫人的指点之下,张芜荻的一身功夫又大有进益,对付原本并没有神意宗师的萨满教,自然是无所畏惧。就算最近萨满教出了一两个宗师境界的祭司,刚入此境的人,如何能是她的对手?有恃无恐,才能“艺高胆大,直闯虎穴”不是?
只是张芜荻才出了门,就被人挡住了去路。放眼看去,只见这些人包着头巾,挎着弯刀,清一色的大漠装备。再观其衣着,却又参差不齐:有商贩,有走卒,有武士,也有浪人……像是从各个岗位汇聚而来,目标却是自己。
张芜荻挑了挑眉,瞧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萨满教留在市集中的眼线、探子什么的?不用说,必然是自己在食肆中问询萨满教的消息,被这些人知道之后找上了门来。看到这里,也印证了张芜荻此前的疑惑,敢情萨满教的人之前居然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来寻他们晦气的,直到自己在食肆中打探消息,才开始留意到自己这么号人物……
想到这里,张芜荻好笑之余,却也不免更安定了几分心思。这样的萨满教,着实可证明其本身的衰落式微,不足以对中土大局造成影响。看来自己的任务,似乎会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呢。只是这样的萨满教,如何能够跳脱的起来?莫非后面还有人在推动?
正思量着,忽见一名商贩穿着之人排众而出,沉声对张芜荻道:“姑娘打听我萨满教的消息,所为何事?”
张芜荻微微点头,笑着反问道:“你们就是萨满教的人?正好,既然遇上了,那就有劳你们带我一程,领我去见见你们的大祭司……若是为难,随便一个祭司都行。”不管是不是后面有人在推动萨满教,总要先见到了人再说。正好这些萨满教的人出现了,那么让他们带路去找大祭司,岂不是容易得多?3872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那商贩穿着的人却是冷笑道:“癞蛤蟆张嘴,好大的口气!祭司大人何等身份,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大姑娘,你到底是谁,先报个万儿,是敌是友,咱们也好安排招待……”
“什么万儿八千的,让你带个路,哪来那么多废话!”只要是女儿家,纵然武功盖世,对于某些生物依然是敬而远之的。对方把自己与“癞蛤蟆”作比,不管他是要表达什么意思,都足以让张芜荻觉着不舒服,自然地也就没有了好声气。再说了,她此来本就是代表着中土守护者兴师问罪的,自然犯不着有多客气。
商人打扮的那人面有怒色,正要发作,不知为何却又忍了下来:“这位姑娘说笑了,还请……”
话没说完,猛可里一道弯弯的刀光已经斩了过来。张芜荻也好,他们这一群萨满教的弟子也罢,俱在刀光招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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