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七手忙脚乱翻找东西想为两个老兵包扎。

    现在还喘气的，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身后几米的地方，是那位西北军老兵，对方的额头被手雷破片划过，右胳膊也中了一枪。

    西北军老兵不时抹去额头流向眼睛的血，对面朝他的老魏惨笑道：“骨头断咧，这下枪都拿不稳嘞。”

    老魏还抱着机枪，肺叶被击穿的他，便咳嗽边吐血。

    “你那大刀片子呢？你狗日的平时不是咳……咳咳……不是老吹你们高家刀法多能耐么？”

    “都这时候嘞，你还跟额扯那莫用滴。娃儿，你甭管额俩咧，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能不能跑出去，看你造化咧。”

    张十七抹着眼泪直摇头，双手捂着老魏的胸口，努力想止住那个不停流血的血洞，可鲜血一直顺着手指缝往外淌，怎么也止不住。

    老魏轻推开对方，从腰间取出盒子炮和备用枪管，塞到张十七手里。

    “这是好东西，能给你的就这点了，机枪和手榴弹我俩得留着用。跑吧，你小子没怎么受团座大恩，命丢在这不值当，坚持到天黑，等天黑了之后，往东边跑，找个老乡家里躲一躲。机灵着点，别被人举报了，该杀人就杀人。”

    西北军老兵费劲地将腰间的一个布袋取下，扔向张十七，叮当作响。

    “额莫啥给你娃儿的，额这全部家当，都在这咧。乃求滴，本打算打完仗，回老家娶个学生女娃，本钱都快攒够了，全便宜你嘞。”

    老魏笑骂道：“高老抠，现在后悔不？每次发饷，劳资都喊你去快活，你个狗日的死活不去，非说要攒钱娶学生娃，这下亏大了吧？哈哈……咳咳咳……”

    西北军老兵翻了个白眼，有心骂对方几句，却突然觉得对方说得也对。

    三十多了，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是有些亏。

    “魏老狗，你跟额说说，那女人是个甚滋味？天天都听你们喊舒服滴很，到底是咋个舒服法？”

    老魏擦去嘴角淌下的鲜血，刚要描述一番，却突然眼神一沉。

    西北军老兵左手提着盒子炮，身躯往树干使劲靠了靠，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嘴唇发白，直冒冷汗。

    张十七见状要去提那机枪，却被老魏一脚踹翻：“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

    六连的士兵趁着检查弹药的空隙恢复体力，啃干粮的啃干粮，喝水的喝水。（上一章改了。）

    救援向来是最难的，因为一般情况下，救援行动是他们主攻，鬼子主守。

    防御的一方一般都有沙袋或者战壕隐蔽身形，加上已经搭建好的重火力工事，进攻的一方天然就处于劣势。

    鬼子为何攻坚能力强，就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有飞机大炮，能迅速摧毁果军布置好的重火力。

    而果军为何攻坚能力差，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很好打击鬼子工事的能力。

    虽然鬼子的哨卡人数不多，可想快速摧毁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些老六连的士兵，不禁怀念起有战车打头阵的时候了。

    “龟儿子滴，那铁壳壳要是还在，劳资敢一个人干鬼子一个小队！”

    “莫得铁壳壳，有大爷二爷也好噻，一炮下去，再大个的碉堡都掀翻喽。”

    大爷二爷就是此前团里的克虏伯重炮，团里的人都把那两门炮当爷爷供着，很多人打仗之前，还专门对着那两门炮拜上一拜。

    这时候毛蛋突然从前面出现，急匆匆往他们这跑来。

    周大毛几步上前问道：“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久？”

    毛蛋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山那边说：“鬼子，大批的鬼子，还有机枪，都特娘是重机枪，好多挺，俺还看到有好几十个鬼子正在集结，不知道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听到这话的六连老兵面面相觑。

    “不是说是鬼子的哨卡吗？咋那么多鬼子？”

    毛蛋直摆手：“哨卡没了，地上都是卡车的车印，俺觉得不对劲，特意带人往西跑了两里侦查。”

    周大毛心神一凛，右眼皮不禁跳了跳。

    他一把抓住毛蛋的胳膊急声问道：“枪声，有枪声吗？”

    毛蛋摇头：“没听见枪声，就看到大批的鬼子了。”

    周大毛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失神地望向西北边。

    六连的士兵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的还没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在底下争吵起来。

    “当初就不该跟姓王那个龟儿子搞啥子合兵，现在咋个办噻，莫炮打锤子？”

    “重机枪也在那个鳖孙那咧，走的时候，就该将所有东西拿回来。”

    “就咁好老掉牙嘅马克沁，点打到过鬼子嘅九二式。”

    本以为打个哨卡的事，鬼子哨卡虽然也有机枪，不过一般都是歪把子拐把子，充其量一挺重机枪。

    现在不一样了，光看到的就好几挺重机枪了，这怎么打？

    两挺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就能让他们寸进不得，别说是好几挺了。

    要是手里有迫击炮，还好一些，可他们现在手里一门炮都没，原先手里的那门迫击炮，早被姓王的编进了重火力排。

    周大毛从失神中醒来，他扫了眼被众多重机枪吓住的士兵们，大声喝道：“吵吵什么！听到鬼子那么多重机枪，就不救团座了？”

    “怕个卵！大不了把劳资这条命还给他！”

    “就是，谁敢不去，别怪劳资翻脸！”

    几个想说话的粤军见状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当初的八个粤军战俘，并没有全部跟来，只跟来了五个，其余三个留在了王天存部队。

    周大毛当机立断开始战前动员：“兄弟们，团座他老人家待我们如何，大伙儿心里都清楚。人心是杆秤，咱们这时候可不能昧着良心当王八。不想去的，我不强求，但从今以后，别说是我周大毛带的兵，劳资丢不起那人。”

    “不去的将武器弹药留下，爱去哪去哪。去的人将弹药分配好，跟着劳资走！”

    动员完之后，周大毛拉住要跟上的毛蛋：“你带个人在这接应赵六，他来了之后，让他赶紧带人进山找团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