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弟……”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缓缓踏入一处洞府,内里陈设华丽,丝毫不像是修道人的栖身之处,反而更像凡俗豪商的宅院。
他略有些心疼的瞥了一眼地上那位伤势颇重的年轻人,缓缓抬头看向雕花木椅那模样平凡的男人。
对方闭着双眸,半天没有回应。
中年咬咬牙“陈师兄,我这胞弟到底是怎么伤的?”
在童氏一脉中,内门弟子其实不分什么高下,皆按入脉时间排序,只有大师兄例外。
自己入脉二十多年有余,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捏架子,他心中自然有气。
但陈浩阳入脉虽晚,悟性和天赋都是一等一的,短短几年内便已触碰到金丹的门槛,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修为虽与他相当,但在师长面前的分量可没得比。
“何师兄言重了,陈某哪里当得起。”陈浩阳缓缓睁开双眸,轻笑两声“您这胞弟的伤势,可与师弟无关。”
“无关?”何华藏于宽大袖袍间的手掌紧握,自己的弟弟他还能不了解,平日里就喜欢攀附那些所谓的天骄,跟着陈浩阳东逛西逛,不知耽误了多少修炼的时间。
“自然。”陈浩阳点点头。
“如果师兄不信,可以去询问当时在场的其他人。我等忙里偷闲去山中打猎,费劲功夫才捉到一只白毛犬,却有狗仗人势的东西想要强夺,小何师弟便是与人争执中被打伤的。”
“哦,这童氏一脉里还有人敢驳你的面子?”何华面露冷笑,压根不信对方的鬼话。
“说来听听。”
“听何师兄的口气,怎么像是在责怪师弟一般?”陈浩阳站起身子。
“大师兄的侍女想抢猎物,我等怎敢不让,倒是你这弟弟心性太过急躁,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打死都活该,枉费我还出手救他。”
“呵。”
何华伸手将地上的年轻人揽在怀里,面色阴沉,他在来之前便已经询问过当时在场的其他人,是非曲直自有判断,但自己弟弟的伤却做不得假,出手之人也别想抵赖。
当下懒得再跟对方浪费口舌,只能以后提点胞弟几句,这陈浩阳绝不可深交。
“等等。”就在何华跨出洞府的刹那,陈浩阳忽然抬手将其叫住“此事师弟也有责任,不如同去?”
闻言,何华心中冷笑不止,却并没有拒绝。
原来根子在这儿呢,想当大师兄又找不到借口,只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这件事总得有个交代。
又惹不起姓陈的,只能借着台阶下了,若是不让那侍女好看,往后岂不是让旁人小觑了自己。
柿子总要挑软的捏。
两人并肩走出洞府,一堆先前一齐打猎的年轻弟子顿时围了过来,叽叽喳喳争论着什么。
各个面红耳赤,激动的不行。
内门大师兄,换作其他脉系,肯定是受人尊重敬畏,可童氏一脉却不同,一个废人占着位置,对于这群年轻弟子来说,能踩着对方振振声势,可比无聊的修行有意思的多。
“敢支使丫鬟打人,今天就掀了他的院子!”
“装个什么呢,还以为自己是大师兄?”
陈浩阳伸出手掌在空中虚按一下,淡淡道“浩阳入脉不久,本不愿和各位师兄去争抢什么,徒惹别脉笑话,但今日之事实在欺人太甚,我也只能去问问苏师兄,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还问什么,径直打进去便是,之前他因私授侍女功法一事被禁足十年,现在看来仍无悔改的意思,还有什么颜面代表童氏一脉!”嘴角长痣的青年高喊一声。
“这位置,本就该是陈师兄的。”
“不要胡说。”陈浩阳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这古宗门里也有几个聪明人嘛。
……
……
众人浩浩荡荡朝山下走去,刚到山脚处,何华忽然止住了脚步,紧接着,身后的人挨个挨个全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陈浩阳疑惑看去“怎么了?”
众人都没答话,只是默默看着前方,在那里,一道修长身影静立,白衣微拂,右手挎着剑柄,左手牵着位相貌俏丽的姑娘。
八年时间,变化颇大。
但依稀能从那俊朗的面容中,看出些许当年那桀骜天骄的模样。
“……”陈浩阳是不认识大师兄的,因为对方被关禁闭的时候,自己还在外门炼气,但他认识对方身旁的姑娘。
“你就是苏师兄?”他故作镇定站到前方问话,可惜,对方只是淡淡扫了自己一眼,就像是在看路旁的阿猫阿狗,简单的一个眼神,骤然勾起陈浩阳心中的火气。
“苏师兄,您的侍女打伤我胞弟……”何华本来准备见面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可当真看见了,他却下意识有些发怂。
八年时间,对方身上多了许多难听的绰号,例如猪猡,废人,疯子。
但这宛如从画中走出来,出尘如谪仙一般的身影,哪里像是个废人?
强撑着将话问出来,何华惊觉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渗出,更让他无奈的是,对方仿若未闻,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等人,眼神清澈,却给人莫大的压力。
为什么不说话?
心中咯噔一声,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手掌微颤,将昏迷的弟弟放在地上,单手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很简单的动作,却像是用去了浑身的力气。
“何华见过……十二师兄。”
区区八年时间,他已经快忘记了曾经应有的礼节。
随着他起头,后方所有人面色复杂,心不甘情不愿的撩起衣摆,半跪于地“我等,见过十二师兄!”
动作整齐,嗓音颤抖。
不管怎么样,对方只要还是大师兄,就有资格摆这个架子。
如此一来,依旧保持站姿的陈浩阳就略有些显眼,咽了口唾沫,让自己跪一个废人……开什么玩笑!
“起来吧。”
少年终于开口,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却又更加觉得丢了面子,满脸羞红。
“浩阳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大师兄。”
陈浩阳咬紧牙关,这事态的变化跟他想象中简直是天差地别,才刚刚见面,局面完全就被对方掌控了去,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浩阳是谁?”少年略微蹙眉。
“……”满口说辞被呛了回去,陈浩阳额头上青筋虬起“师弟姓陈名浩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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