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人已醉了。
路朝天醉倒在沙发上,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给陆小洛发了一条消息。
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又有点痛,他抓了抓头发,只见李海和独孤月分别睡在自己的左右两边。
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们疯狂的喝酒,疯狂的大笑,谈论着彼此曾经的往事,谈论爱情,谈论未来,谈论梦想,他也记不起独孤月流过多少眼泪。
记不清就不去记,人为什么非要记住别人的眼泪呢?
他起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的眼神纵然明亮,却还带着宿醉后的迷离。
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他的心里也想了太多,虽然他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别人,但他的确经常在想,经历了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已经学会了用谨慎的态度面对不可知的前途。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某一瞬间竟发觉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自己好像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变得有点陌生,他忽然觉得有点疲倦。
回到自己房间里,他拿出手机,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凌晨给陆小洛发了一条消息。
“我喜欢你。”
坐在床上,有些呆滞的看着这四个字,他的心忽然又变得忐忑。
他终于趁着酒后鼓起勇气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会相信吗,会接受吗?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但现在只有百分之五十。
因为经过了这两天,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了解陆小洛。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喜欢她,他也愿意去了解她,包括她未曾向他表露过的伤心,痛苦,脆弱,这一切他都愿意了解,也愿意守护。
他一想起这个容易受伤的少女,想起她在人群中独孤冷清的身影,想起她面对自己时的羞涩和单纯,他的心就有些刺痛。
为什么上天给了这个女孩子最富贵的家庭,最可爱的容颜,却偏偏没有给她快乐和幸福?
路朝天只能等陆小洛的回信。
他开始浏览新闻,一看之下,他的双眼渐渐就瞪大了。
全世界都已出现游魂。
全世界都已陷入恐慌。
看着一条条关于游魂的新闻,看着一张张令人不忍直视的图片,路朝天震撼了。
魂灾终于在全球范围内爆发,该来的终究已经来了。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天下竟忽然间完全变了。
正如独孤月昨夜说的那样,天下大乱了。
直到中午,李海和独孤月才双双醒来,双双离去。
在傅锦年的督促下,路朝天又开始修炼。
自从成为守棺人的合作者之后,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修炼的机器,每天最重要的事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而傅锦年就好像化身一条鞭子,每当他松懈的时候,这条鞭子就抽他一下。
于是他就修炼,疯狂的修炼,忘我的修炼,就算修炼到想要呕吐也不停下。
夜,又是夜。
陆小洛还是没有回信,但路朝天却接到了徐秀秀打来的电话。
“喂,小天啊。”
“嗯,秀姨。”
“你现在有空么……能不能过来一趟?”
“好。”
他立刻就去。
二楼的帘子仍是垂下的,陆小洛把明月隔绝在屋外,也把自己隔绝在世外。
明月照不进她的心,她的心里也没有明月。
路朝天没有上二楼,因为她还是不愿意见他。
现在她不想见任何人。
一楼,客厅。
这客厅面积不下百平,宽敞得可以打球,但这只能衬托出这个屋子的冷清。
路朝天一走进来就觉得凉嗖嗖的,这并不是风造成的,屋子里当然没有风,原因只在于他的心在变冷。
他的心本来是热的,而且充满了热情,他本来迫不及待要和她见面,告诉她他对她的牵挂,但他万万没有料到陆小洛还是不肯见他。
他心里的感觉就像盛夏里脱光衣服准备避暑却突然来到北极。
心冷得要命。
“其实,我昨晚就想告诉你……小姐她的病又犯了……”
两人面对面在客厅坐下,徐秀秀微微皱眉,白皙而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忧思,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沉重。
路朝天立刻察觉事情不对,好像陆小洛有什么隐晦难言的病情……
他心里这么想起,却也只能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吃吃的问道:“什……什么病?”
他只盼望徐秀秀开口说:“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这两天染上了感冒。”
感冒虽然也令人头痛,但起码能痊愈。
然而徐秀秀却皱着眉说:“是抑郁症。”
她阴沉着脸色,长长的叹了口气,瞪着路朝天说道:“这件事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她的双眉皱得更紧,神色也更忧愁,“小姐她生性孤僻,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直到上了高中才有了你们这几个,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喜欢,也很信任,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替她保密。”
路朝天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嘴里说道:“这是自然。”但他的心里却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了。
以他的为人,不用徐秀秀叮嘱,他当然也不会将这件事随便告诉别人,他只是心太乱。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心乱,这简直比寂寞还可怕。
在以前,他认为寂寞是最可怕的情绪,但现在他才体验到更可怕的一种。
起码,寂寞并不能扰乱人的理智,有时候反而会让人更清醒,但他现在却发现自己完全陷入了迷茫,仿佛只有让人掴一耳光才能回过神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后,他才勉强平静心神,转头凝视着楼梯口。
他很想上去看看她,陪陪她。
她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隔绝起来呢?
路朝天又一次觉得心在刺痛。
徐秀秀不知已说了多少话,路朝天竟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直到此刻他才能听清楚:“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请求你帮……”
徐秀秀的话只说了一半,路朝天就截口道:“我会帮她的。”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坚定。
徐秀秀望着他,发现他的目光中虽然充满了忧伤,目光深处却是坚定无比。
她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她突然有种放心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凭这句话就已经完全相信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或许这少年身上有种令人相信的气质,当他一脸严肃的做出承诺时,任何人都不会去怀疑他,但她没有细想。
过了半晌,她忽然又说道:“我就先替小姐谢谢你了……只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种事让人很难帮得上忙的,小姐她,已经患病三年之久,期间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还,还……所以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你有这份心意就已经很足够了。”
路朝天道:“不管多难,我会全力以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