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好,不止是兵家的人出面打压杨峥,连道家的人也赶来挑战,趁火打劫。
杨峥一个人对阵两群人,撇开实力先不谈,双方在场面上的差距太悬殊了,有种羔羊掉进狼群的既视感。
“道家,姓田……”
杨峥听到此人的名号,心头微凛,“他说,我打伤了他亲弟弟,十有八九,这个田渊也是孟尝君的儿子。看来,我是要跟他家那一窝为敌了。”
田渊身后,一名青年走出,笑着说道:“虽然公子亲自出手,姓杨的必败无疑,但在下也想出出风头。毕竟,学生能欺负客卿,这绝对会在学宫历史上留名,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附和大笑起来。
确实,杨峥担任学宫客卿,是前无古人的事,估计也后无来者。换个角度看,这也是客卿和学生之间实力差距最近的一次,谁能打败客卿,当然会是一种荣耀。
当然,这实际上是杨峥的耻辱,也令荀子蒙羞。
那人眼神桀骜,振声道:“道家,胡不易,挑战杨峥!”
田渊和胡不易带头,道家那群人也都落井下石,纷纷站出来挑战杨峥。这副阵仗,大有今天要把杨峥活活累死的架势。
对于这一情形,杨峥并不意外。他跟道家已经结下梁子,又跟荀子亲近,被荀子器重,不遭道家打压排挤才怪。既然仇人们都聚齐了,他不介意一起收拾掉,再风风光光地离开齐国。
等道家这拨人搦战后,他干咳一声,将视线转向围观人群,问道:“反正我的对手众多,也不差再多几个。还有没有人跟我过不去?索性一起上吧!”
众人闻言,心头一震。杨峥也真有气概,面对这么多人的挑衅,不仅毫无惧色,竟然还说出这种话,难道他以为,稷下学宫的百家门徒都是摆设么?
便在这时,人群里又走出一名青年,盯着杨峥说道:“我虽然很想挑战你,但不愿趁人之危,赚你的便宜。我听说,四天前你遇袭,身负重伤,现在肯定还没痊愈。”
杨峥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话。
这人说得没错,他虽离开后山,能自由活动,实际上伤势并未康复,仍需要疗养些时日。兵家和道家的人欺凌到他头上,他不得不应战,没打算拿伤势当作逃避的借口。
倒是这陌生青年,主动替他开脱,又说很想挑战他,究竟是何来历?
没等他开口,司马健已然不悦,冰冷地道:“何骏,少婆婆妈妈,这里没你们纵横家什么事!你想挑战杨峥,就立即下战书,如果不敢,就赶紧滚!”
纵横家最擅长搅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见何骏话意不对,司马健不敢再让他说下去,想赶他离开,以免坏了自己的好事。
杨峥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何骏瞥视着司马健,没被他的淫威吓倒,反驳道:“杨峥是谋圣老祖看中的人,又有纵横家的道种,怎么没有我们的事?你派人挑战他,我不反对,但趁他伤势未愈就动手,未免胜之不武!”
听风楼那场刺杀,早已传遍全城,围观众人都听说过此事,因此,当何骏挑明后,他们都表示赞同。杨峥身居客卿,理应受到学徒们的尊重,趁他有伤时挑战,这也太无礼了。
杨峥眨了眨眼,迅速猜到何骏的复杂心理。
冬试时他当众发誓,誓不入纵横家,对纵横家来说,当然对他抱有敌意,想击败他,粉碎他的骄傲。但另一方面,他们不能违背祖师鬼谷子的心意,眼睁睁看着杨峥被人废掉。
让杨峥意识到世道的残酷,被逼进入纵横家修道,这才是何骏最想看到的结果。
因此,何骏立即站出来替他说话,不是解围,又像是在解围。
司马健对这一变故始料未及,骑虎难下,正不知如何回复,这时,田渊眼眸微眯,冷笑出声。
“纵横家可真有意思,杨峥明明看不上你们,何必非要拿热脸贴冷屁股,替他说好话?何骏,你就不嫌丢人么?”
他的话不阴不阳,听起来极为刺耳。
何骏脸色微变,不愧是纵横家的人,口齿伶俐,迅速答道:“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阻拦你们挑战他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不想让他有战败推脱的借口而已。”
田渊听出,何骏没有想得罪他的意思,脸色缓和,“那你说,该怎么办?”
何骏沉声道:“很简单。反正他是客卿,以后会常来学宫,不妨给他一个月时间,让他先养好伤。到时候,不等诸位仁兄出手,我第一个站出来挑战他,教教他该如何做人!”
怕司马健有顾虑,他又补充道:“当然,他如果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回学宫,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比被咱们碾压更讽刺多了!”
司马健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依……”
他本想说,那就依你的建议,再给杨峥一个月的时间,不料这时,杨峥忽然轻笑起来。
“你们在这里商量半天,有意思么?”
何骏和司马健同时怔住。
他俩一个擅自替杨峥开脱,一个不依不饶,商量得不亦乐乎,却从没考虑过,作为当事人的杨峥会如何决定。
杨峥一直冷眼旁观,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此时再也忍不住,说道:“我身上有伤不假,但也轮不到别人自作多情,来帮我争取时间。纵横家的人情,我这辈子都不会欠。”
他知道,何骏安的也不是好心,不想让外人误以为,自己承纵横家的人情。不就是打一架么,早打晚打,差别都不大,他宁可带伤作战,也不想跟纵横家有瓜葛。
何骏面容僵滞,比司马健还难看。
他自以为,刚才这番表现滴水不漏,能让杨峥见识到纵横家的手段,对他存有感激。可惜,他这点小伎俩,根本入不了杨峥的法眼,这份人情想卖都卖不出去。
“不必换日子,想打就今天打吧!”
杨峥扫视着众人,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众人闻言,表情复杂,心说,这小子真是胆大啊!
这时候,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道话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不准今天打。一群学徒恣意妄为,挑战负伤的客卿,此事传扬出去,学宫的颜面还往哪儿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