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正在往花园走,那边有个喷水池,我们在那里会合吧。”洛基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告诉温夫人碰头的地点。
他在走廊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劳尔,赶紧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还好罗德尔进来的时候只是嫌弃他碍事,才把人弄晕过去,作为筹码他的性命暂时不用担心。
洛基大声的叫了仆人过来,把老人送回了房间,并请医生过来检查。等安顿好一切后,他已经迟到了一会。水池在一个常绿树篱组成的小型迷宫中央,他匆忙的跑了进去,但看到喷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温夫人的踪迹。
他绕着用深褐色石块雕琢的喷泉池转了一圈,眼睛在四周仔细的寻找蛛丝马迹,如果说温夫人遇到袭击,那么现场多少会留下一点痕迹。但他看了一圈之后发现,这里居然只有自己的脚印,花园人迹罕至,可能有几个月没人来过了。
堆积的薄薄的一层落叶上,只有自己走过时留下的脚印。
“温夫人?”洛基小声的询问耳机里的人,但是耳机的另一边一片寂静。洛基略一沉吟,心中有了数。
“院长?”
“哼,你倒是反应的快。”罗德尔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你不会以为我会就这么轻易的把你放出来,一点后手都没有吧?”
“可你抓住葶娜?温有什么用呢?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难道你打算用你可爱的手下来威胁我为你效命?”
“她当然不足以要挟到你,但她带来的东西对你很重要,不然你就不会让她如此匆忙的送过来了。那个盒子,虽然目前看上去是空的,但对你而言肯定有很重要的意义。”
“我们可是合作的关系啊,大家这么互相猜忌就没意思了吧?”洛基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罗德尔肯定已经找到了随时监视自己的法子,现在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表情。
“在你和恩都奇完成最高智慧之前,玫瑰之匣就放在我这里保存吧。”罗德尔不为所动。
“不行,到那时候就太晚了,在我们清理完整个哈拉的鬼魂之后,你就得把那盒子还给我,不然倒霉的可是你们克里帝国。”洛基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从这个老狐狸手上把盒子偷回来,嘴上却在讨价还价。
“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是我仅有的筹码。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一面之词,随便还给你吗?”罗德尔淡淡的驳回了洛基的要求,“还有,你就不好奇葶娜现在在哪里吗?”
“你肯定冒充我给了她另外一个地点,然后说不定还装成我的样子骗走了盒子。她对你肯定还有用,所以应该不会被杀死或者囚禁,只是不知道你打算冒充我和她打多久的交道。”
“嗯,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看问题很透彻。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样可以少兜圈子。现在你就带着恩都奇回尤文西斯吧,建造你们所需的设备,元老院和指控者集团那边有我兜着,暂时不会找你的麻烦。”
“现在?劳尔伯父还没苏醒。”一直保持安静的恩都奇突然开口,加入了讨论之中。
“如果你希望他还有机会醒来,最好马上就开始动工。”罗德尔对恩都奇的口气更加的不客气,仿佛严厉的教导主任在训学生似的。
“她一直这么对人说话的吗?”洛基好奇的问恩都奇。迫于罗德尔的淫威,恩都奇不敢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下。
“我要带着劳尔走。”洛基突然开口,提出了一个新条件。
这个要求让罗德尔感觉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你要他有什么用?”
“没用啊?但我乐意。你接受就接受,不接受的话,我们就此别过。你就慢慢的重新找人给你修建永生系统了,反正我不干了。”洛基一边说,一边从耳朵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通讯器,作势要捏碎。
“难道帮助建成最高智慧不是你的任务吗?”罗德尔觉得洛基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突然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撂摊子。
“建最高智慧这事情吧,早五百年晚五百年对我而言区别不大,反正准时完成也没人给我发勋章。既然做的不开心,那我就自己给自己放个假好了。”仿佛为了验证他的决心,洛基捏碎了通讯器,并且把装了恩都奇的银色小罐子随手放在了喷水池边,作势要离开。
“好,我批准了。”一只机械蜻蜓突然从草丛里飞了出来,挡在了洛基的面前。洛基的猜测没错,罗德尔早已经布下了数不清的间谍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真的?”洛基挑了挑眉,看着面前仿真蜻蜓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我是个守信用的人。科学和真理容不得半点沙子,我不会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撒谎。”
“很好,那你最好再记住一条,不要监视我,只要我发现了,就会砸了。”洛基突然弹了一下手指,艾米利亚的冰流星瞬间发出,击中了那个小小的间谍,把它戳的四分五裂。
他又一抬手,艾米利亚的触须弹出缠住了不远处的迷你灵魂收集器,把银色的小罐子收回了长袍里。在回大宅的路上,恩都奇一直很安静,直到进了屋子里,他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又不是为了你。”洛基没有接受对方的谢意,要回劳尔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有太多的把柄留在罗德尔手中。
以恩都奇的性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为了劳尔再次背叛自己。还不如卖他一个顺水人情,而且他也通过这个要求推测出罗德尔时日不多,显然迫切的需要转生到超级计算机里去。
劳尔本就安排好了前往尤文西斯的飞船,只是这一次他处于昏迷中,是被担架送上飞船的。进入太空后,洛基闲着无聊,翻起了恩都奇的那本标本书,一边翻一边用自言自语的音量问道:“罗德尔多大年纪了?”
恩都奇愣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回答:“应该和我父亲差不多大,他今年两百七十四岁。”
“我们还有个杀父之仇没解决呢,你真的甘心为我做事?”洛基又翻过一页,淡淡的问道。
恩都奇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的开口:“如果我说,其实我还有点感激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你这么恨你的父亲?”洛基抬起了眼睛,看向放在扶手上的银色小罐子。
“他只是从生物学上给了我生命,除此以外,再也没有给过我任何的关爱。在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我还能喘息,过一点正常的童年。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因为护着我,经常被父亲责打,在我十岁那年就病逝了。”
“我可以想象那段日子不好过。”洛基点了点头,那种变态父亲的高压之下成长的小孩,不变态就怪了。
“你能想象吗?即使我成为了寇塔提家族的族长,他依然动不动就把我骂的像条狗一样,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就是了,他还需要给我留点威严的形象。很多次,我都想当面反驳他,把他推到,打一顿,就像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一直做的那样。但我做不到,我被他控制的太久了,每一个细胞都成为了他的奴隶,无法反抗他。”
恩都奇的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到了:“我也想过很多次,自杀来摆脱他的控制。但我是个懦弱的人,既无法反抗也无法逃离。我除了做研究,一事无成,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一个到死都不成气候的废物,没有一个人真心的爱过我。”
洛基啪的一声合上了标本书,转头正视恩都奇:“少在那边自怨自艾的。你以为你的人生很惨吗?比你惨的多了去了,起码你还是克里最古老的家族一族之长,起码你还有副健康的身体,有个聪明的头脑,起码你还做出了一些改变历史的成就。而且,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劳尔伯父。”
“至少你的人生都是真实的,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要做什么。”
恩都奇被洛基突然的抢白搞的一头雾水,他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生气了?”
“……”洛基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面的话,听到恩都奇的自我否定让他浑身上下不爽,忍不住就训了起来,但他明白这只是一种迁怒。
他从恩都奇可怜可悲的自白中看到了自己影子,即使现在他早已从奥丁的魔咒中释然了,但过去那些灰暗的印记依然积聚在他的胸中,从来不曾真的消散过。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发现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他人操纵的棋局,一举一动被人监视,一言一行得按照“上面”的指挥来做。
说到底,他依然没有自由,没有自我,没有未来。像是一个看不到操偶人的提线木偶,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命运的束缚。
“不,我只是觉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恨的人已经死了,你爱的人还活着,你马上就要完成你最渴望的事业。”
洛基用淡淡的微笑掩盖了原本的面无表情,给他的克里搭档一点情感激励:“人生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