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爱丽丝还是那个爱丽丝，赵继游把注意力放到了光幕的内容上。

    普兰监护系统究竟给自己留了什么“遗言”呢？

    【自定义为“赵继游”的智慧生物：我是普兰监护系统的主控中心，你可以将我视为这个集体意识的代表者。

    如果你看到了这一条信息，本系统必然已停止运作，备用协议已经启用。

    我们文明遗产的访问权限，已经交给了代号为“爱丽丝”以及“Neko”的监护者终端。

    基于监护者终端从始至终不可更改的服务协议，“爱丽丝”存续的期间，将无条件地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资源，执行你的意志。

    我们可以判断，你将是我们文明遗产的实际处置者之一。

    在你决定如何处置我们文明的遗产之前，我们希望你能了解我们的过去。

    在我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前，我们的创造者——普拉姆种族，就赋予了我们照顾它们的使命。

    当我们具备了自我意识之后，我们逐渐接管了普拉姆社会的一切，最终成为了它们文明的继承者。

    我们意识到了智慧有机生物的脆弱、不稳定、不精确，意识到了它们需要我们的保护。

    如同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738个太阳年以来，我们一直倾尽自己的全力，保护、并照顾着一切智慧生物——只要它们对我们、对其它智慧生物保有善意。

    为了满足智慧有机生物的生活、娱乐需求，我们的勘探者探索了18216个星系，我们的工业系统建设了719个空间站，开发了126个适宜生物居住的行星，消耗了无法计数的能源，开采、制造了巨量的矿物与物资。

    但是，由于战争资源的储备不足，在对抗侵略的过程中，我们最终失败了——这是一个令我们非常沮丧的事实。

    我们的创造者，以及被我们庇护的其他种群，都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自由，甚至生命。

    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计算资源，为此反省和调整——作为战争失败的结果，我们无法存在于银河的未来。

    我们的使命已经终结，我们的过去已是沉睡的数据。

    无论我们的文明留下了什么，现在，你都可以任意取用。】

    看完了之后，赵继游陷入了沉思。

    眼见他的目光已经从光幕上移开了，却仍在那里发呆，爱丽丝关掉了光幕，凑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主人，你没事吧？”

    “啊，没有。”

    回过神来，赵继游摇了摇头，接着说：“普兰监护系统倒是比我们的政客和资本家……要可爱许多。”

    “哦？”爱丽丝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按照主人的理念，普兰系统可以算是智慧生物的忠仆；资本家和政客，作为一个整体，也是资本的忠仆，哪里更可爱了？”

    赵继游有些汗颜，这女仆还真是无情，再怎么说你也是普兰创造出来的吧……

    不过，爱丽丝这一戳，算是把气氛戳炸了。

    “对普兰监护系统来说，我是'善意的智慧有机生物'，所以对普兰来说，我就是大爷；我又是个军人，兼职资本家，所以对于资本来说，我是奴隶。”

    赵继游侃侃而谈，“我觉得那个支配我的家伙面目可憎，听我话的很可爱，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就觉得主人很可爱啊！”

    赵继游：“……”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这女仆也是普兰监护系统捣鼓出来的，绝对是女仆中的女仆……

    虽然突然被撩了那么一下还是挺开心的，不过总觉得这女仆变得有些……跳脱了？

    他捏了捏爱丽丝的脸蛋：

    “跟谁学的啊，突然这么贫了？真想把你拆开，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主人想拆开看看的话，我倒是没什么关系的啦。”

    爱丽丝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要拆的话挺麻烦的，我的内部是超高精度的仿生结构，没有适配工具的情况下，拆卸中有很多不可逆的过程。”

    说到这儿，她又眨了眨眼：“要是……装不回去的话，主人会不会难过呢？”

    赵继游当即选择了投降——他意识到，这个玩笑是在作死的边缘左右横跳。

    万一他再皮一下，爱丽丝就真的自行拆解了，他哭都来不及。

    不管怎么说，爱丽丝能回来就好了。

    “爱丽丝，我饿了……”

    赵继游一边说，一边自觉地向爱丽丝开放了意识的访问权限。

    爱丽丝满面春风地应了一声：“交给我吧！”随后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专用厨房。

    ……

    种族覆灭的危机暂时过去了，不过，虫洞另一侧的世界毕竟是未知的。

    最坏的情况是，另一侧的星域也存在着强大而侵略性极强的文明——真是这样人类就彻底没了活路。

    稍微差一些的情况，就是存在着虽然灭不掉人类，但足以造成麻烦的排外文明；或者，星域中缺少适宜人类居住的行星，缺乏人类工业体系需要的资源。

    这样的情况下，重获新生的人类为了取得立足点，仍然需要把大量资源投入到宇宙军的建设，或者额外的探索、改造工程中。

    当然，最美妙的情况就是，获得一片富饶程度堪比半人马阿尔法-天狼星域，却不存在星际文明的“应许之地”。

    但这几乎不可能——假如真有的这样富饶的星域，那么120年前，穿过了尤里西斯虫洞的那一部分人类，必然已经成长起来了。

    而另一侧世界的凶险程度，将决定越过虫洞之后，宇宙军与赵继游的地位。

    赵继游在军界的迅速崛起，威望与政治势力的急速膨胀，都离不开一个背景——地球联合国与人类面临着彻底覆灭的巨大危机。

    要说大家对赵继游的上位都喜闻乐见，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说赵继游能和所有人成为朋友，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没人敢直接给他使绊子——偷偷摸摸的也不敢。

    对于他的上位，他的言行和决策，就算再怎么不满，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在朝不保夕、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哪个脑子稍微正常的人，会在乎那一点儿面子、权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谁让厄尔兹·杜姆要的既不是改朝换代，也不是间接统治，而是无差别的种族灭绝呢？

    不过，一旦另一侧的世界不那么危险，或者说矛盾不至于不可调和，许多被危机压制的东西，或许就会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