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高长恭的消息后,姬宫湦立刻就带着众将来到北门,眺望着数里地外的陈友谅大营。
此时天已经彻底亮透,东升的朝阳将最后一丝晨雾也带走,目力惊人的他们站在高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敌人的情况。
只见往日刀兵森严齐整的敌军营寨,如今已经是旌旗稀疏,栅栏残破,一些来不及拆走的帐篷歪曲地倒塌在地上,给人一种被放弃后的荒凉和破败感。
但出于时间紧凑的缘故,大营之中尚有陈友谅来不及撤走的兵马。
那些士兵趁着这段时间,还在大营里四处寻找的价值之物,升起的炊烟告诉别人,他们只剩下不到三千兵马。
这一切,看上去不禁让人觉得陈友谅是真的放弃围攻阳关,已经撤军退走了。
但是姬宫湦、陈宫和众将见了,却不由得都心中生疑,沉默不语,暗问陈友谅是真的撤军了,而不是在故布疑阵,引诱他们出城中伏吗?
“其实,要断定陈友谅撤军真假,我们只需要知道朱虚到底派出援军没有就行。”
沉默良久过后,身为智慧锦囊的陈宫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当然,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不去管陈友谅是不是真的撤军了,我们只要一如既往地坚守阳关,以待援军即可。”
陈宫的话说完,他自己就先苦笑着摇头自我否定了。
他们被堵在阳关苦守挨打了这么多天,不管是众将还是士兵们早就憋得一肚子的怒气。
如果陈友谅真的撤军了的话,现在主动出击,不但可以趁势追击扩大战果,更能让将士们将多日的怒气发泄出来。
而且对于大局而言,就这么让陈友谅、窦建德和孟海公三人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
如果能够一战擒之,对于姬宫湦早日一统齐地有着不可忽视的巨大促进作用。
正是因为如此,陈宫才会苦笑着摇头。
因为就是他个人心中,如果能够确定陈友谅是真的撤军的话,也是趋向于联合姜松和徐宁给予敌人前后夹击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以他们如今的兵力根本就不敢贸然出城探查,不能确认陈友谅退兵与否,甚至还不能去和朱虚取得联系。
“你们有什么看法?”
听了陈宫的分析后,姬宫湦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而是环顾众将,询问起他们的想法。
众将闻言,都不禁低下头不敢随意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决定他们这支大军的生死存亡。
“既然你们都无话可说,那便听听我的看法吧!”
姬宫湦目光深沉,似笑非笑,凝声道:“其实,如今的形势,已经严峻到没有给我们留下选择的权力!”
“昨晚上的守城之战,我们虽然守下来了,但可以说是拼尽全力,毫无保留,才堪堪击退敌人而已。”
“陈友谅虽然损兵折将,但是他的兵力仍旧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一旦朱虚没有派出援军,那么我们,是万万坚持不到卢城的援军赶来的那个时候的。”
姬宫湦顿了顿,似乎是在故意空出时间留给众人消化他的这段话。
他又道:“所以现在的情况变得很简单,无非就是以下两种可能。”
“其一,若是朱虚没有派出援军,那么单凭我们如今的力量,是不可能守住阳关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破而后立!”
“其二,若是朱虚派出了援军,那么我们就更加没必要困守阳关,错失歼敌的大好时机了!”
姬宫湦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见他们并无反对,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威声宣布道:“是故,我决定休整一番,待将士们恢复完毕,就立刻出兵杀敌!”
话音刚落,冉闵就大声响应道:“好,主公要出城杀敌,我冉闵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当日围困之仇,我今天必定要报!”
好战成性的熊阔海也闷声大吼道:“一群手下败将而已,何惧之有,我的熟铜棍已经饥渴难耐了!”
被他们二人这么一蹿腾,便是素来稳重的高长恭和关胜也不禁热血沸腾,散发出无穷的战意来。
陈宫在旁边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种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神情,其中隐隐地又透露出一些无奈。
不过,他也知道如今的情况正如姬宫湦说的那样,已经严峻到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唯有出兵求变一条路而已。
“唉,只希望我安排的先手可以发挥作用,即便中计,战不能胜,只要保得主公平安,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陈宫淡淡一笑,清风吹起他瘦长的袖筒和宽松的衣袍,干黄的脸上泛着几许老辣的光泽。
一个时辰后,士兵们吃完饭,体力得到了一定的补充。
接连历经苦战后他们的已经有了强兵悍卒的影子,随时都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姬宫湦命人在四门城墙上竖起旌旗,又让城中百姓换上他们的盔甲在城墙上巡逻,佯装他们依旧留在城里的样子。
做完这些后,他才带领着所有的兵马,以及被俘虏的赵普胜,从最为偏僻的西门悄悄溜出城去。
姬宫湦并不知道,那些百姓慑于兵威能够帮他多久。
他只知道,在踏出阳关的那一刻,他如同从囚笼里飞出的小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不管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姬宫湦都不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栾教头,怎么欲言又止,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呗。”
队伍行进过程中,高长恭发现栾廷玉吞吞吐吐地,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高将军,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出城是必须为之,但是我们出城以后,为什么不逃回……我是说,直接撤回朱虚或是卢城不是更好吗?”
高长恭闻言,不由得笑道:“栾教头,陈友谅是何等聪明之人,即便他真的退兵了,也必然会在我们撤退的必经路上设下重兵,以求一网打尽,反败为胜!”
听了高长恭的解释,栾廷玉立刻恍然大悟,同时又有些羞愧。
显然,除了他,别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至始至终,连提都不曾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