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重获新生的感觉?”
“糟透了。”
灯光有些炫目,周远重新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才从金属台上坐了起来。
浑身无处不在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咧嘴,最大的痛苦,来源于他的左臂。
“你既然修复了身体,就干脆做到底啊,留着一条胳膊还残废算是怎么回事?逼着我氪金吗?”
他艰难地抬了抬肩膀,左侧手臂还以一种人类绝对做不到的奇怪方式扭曲着。
“很不错的建议,但是我拒绝!”鸣山突然说。
“什么!”周远。
“我鸣山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对看似合理的要求说NO!”
周远表情有些呆滞:“你从哪偷来的梗?”
鸣山随后说道:“开玩笑的,谁让你汝这么倒霉?吾还吓了一跳呢,汝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不是得罪了谁。”周远苦笑一声,“我只是有点倒霉。”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和我说话。”
他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鸣山。
“汝的影子里。”
鸣山淡淡地回答她,声音透露着疲惫。
“还能这样?”
周远低头在灯光下走了两步,影子依旧是他的影子,会跟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难以想象鸣山就藏在这样的地方。
“啰嗦。”鸣山鄙视道。
周远用还完好的右臂摸了摸裤兜,手机和钥匙都还在,松了一口气。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周远跟着灵,穿越了厚重的黑暗,回到人间。
然而所到之处,不是救护车,不是医院,也不是停车房,而是这个看起来处处透露着不详气息的小屋内。
周远——或者说周远的尸体,正被一个黑色布袋包裹,随意地扔在金属台上。
周远先是活动了一下身子——他发现自己能够双脚离开地面,随时可以飞起来。从这一点来说,本来相比较在地狱,人间应该更加自由才是,但是和在地狱不同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受到了某种束缚,这种感觉来自四面八方,像是空气都在排斥自己,而且他隐隐觉得自己仿佛暴露在荒野,任何他看不到的地方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这是哪里?”
“吾还想问呢。”
在周远的面前,有一个身穿白色小连衣裙的女孩,眼神冰冷,黑色长发披散在背后,一直垂到腰间,她手脚纤细,有着一副精致美丽的面容。
她不笑,周远自然感觉到一股沉重地压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鸣山,拥有奇怪名字的女孩,真实的样子却是和现在的可爱样貌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你不知道这是哪?”
鸣山皱了皱眉:“吾找到汝身体的时候,正是汝死去的时候,之后吾就紧跟着前往大门去了,所知道的和汝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
周远尝试了进去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每次都和穿越墙壁一样,毫无实感。
“愚蠢的人类。”
鸣山小巧的鼻子哼了一下,然后说:“让吾来。”
“你可以进去?”
周远一脸疑惑地问道。
“那是自然,要不然吾费劲心机将汝从鬼门关里拉出来是为了什么?”
周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
别人说这句话是形容,而他们,则只是简单的叙述。
毕竟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
这前后的差距,让他一瞬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要怎么做?”
他看到鸣山飞到自己身体上方,然后缓缓沉了下去。
“当然是进入汝的身体里啦。”
周远忽略了这个能让人引起误会的说法,考虑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进去了,我怎么办?”
鸣山还剩个头在外面,没好气的说:“你也可以一起进来,不过别怪吾没有提醒,汝的身体受伤很严重,这种痛苦汝愿意承受吗?”
周远心想何止严重,直接就让我当场去世了好吗?
“好吧。”他决定听从鸣山的提醒,不做危险的尝试。
想要活下去,他们必须相互依存,因此有些信任是必须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嘱咐了一句。
“那你进去的时候,轻点。”
鸣山理都没有理他,剩下一个头也沉了进去。
等了几秒,周远发现自己忘记问她进去自己身体干什么?
“看来只能等她主动出来再问了。”
他四处看了看小屋内的各种设施,以及墙壁上各式各样工具的摆放,说这是个屠宰房周远都信。
但问题是,现在这个屋子里能被加工的材料,就只有他的身体,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
“该不会这么倒霉,遇到专业的了吧?”
他不打算坐以待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就飘出了屋。
屋外种植着各式各样的鲜花,中间开辟出了两片占地甚广的花田,分别种着两种不同的花。周远对此少有了解,因此连花的名字也叫不出。
刚出房门口,他就感觉到了花棚内浓郁的阴气,这让他比在屋里的时候舒服多了,至少那种被周围环境排斥的感觉减弱了不少。不过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看到许多张扭曲的面孔被压在地下。这片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
“我滴个乖乖……”
“如果这个花棚以前是墓地的话还好解释,事情也就简单许多,可如果不是……”
他不再继续想下去。
地下的面孔一个个扭曲恐怖,充满了痛苦与怨恨,这种怨气绝不可能是寿终正寝带来的结果,那么真相就可想而知了。
“倒霉也要有个限度啊。”
他叹息一声,接着听到了外面汽车引擎的声音。
“有人?”
他控制着身体向上飞出花棚,正看到那辆撞死自己的黑色奔驰轿车远去的背影,路上还有一辆刚停的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体内灵魂还算纯净,少有黑色或红色的杂质,应当不会是坏人。
这种看透别人灵魂颜色的能力是周远从出生起就有的,他用这种方法来分辨一个人的好坏,从无纰漏。不过这个能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的用处,反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了困扰周远的一大问题。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不用接触就能知晓别人隐藏的恶,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看到女人朝着一栋小楼走去,那里一个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在迎接。
男人灵魂上,深红的血丝遍布!
周远很少能见到拥有这等程度罪恶的人,他们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从两人的对话中,周远了解到他们各自的身份。
“这个女人危险了,要想办法赶紧让她离开这里。”
然而他一个灵魂体,还是在白天,能够发挥的影响力是在有限,而且女人脖子上项链散发的光芒,也让他很难接近对方。
他在女人耳边大喊大叫,让大门发出声响,在她脖子后面吹凉气,甚至与她合影自拍,都没有什么效果。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喝下带药的肉汤,昏迷过去。
之后他费了好大力气突破项链上的光,进入到女人的意识。
再之后,就是鸣山告诉他可以融合身体了,于是他回到花棚,进入身体里等待苏醒。
“对了,那个女人,不知道现在跑了没有。”
周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队友。
“那个女人啊。”鸣山声音懒洋洋的,“刚才还正被那个男人提着斧头追呢,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周远大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鸣山却不以为然,只是冷冷地提醒周远:“别忘了,吾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吾只关心汝的生死!”
周远只能沉默。
他看着屋内打斗的痕迹,门口处留着一滩鲜血,边上还有一把菜刀。
从这里出现的菜刀,他能推断女人为什么还没有跑。
“希望她现在还活着。”
周远捡起门口掉落的菜刀,走进了花田里。
另一个挂逼加入了决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