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带着礼物来到了曹节的府邸面前。他从未觉得如今的宦官,正如同他在客栈般听到的那样,完全失去了作用。相反,他反而觉得宦官才是极为容易左右皇帝决策的一群人。
他来到洛阳的第二天,便将朝堂之上的势力分布打听的清清楚楚。当天下午,他便带着华雄,恭敬的站在曹节面前。忙碌一天的曹节接到消息,却是开心不已,连忙接见了李儒。
如今的曹节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尽管同样还算得上是权势滔天,却没有了生杀果决的杀伐模样。以前不知有多少人求着他升官发财,现在呢,求着他的人依旧有,但也只是小鱼小虾。每每想到此,他便对阳球恨得牙痒痒的。
阳球那一拷问,直接将宦官的弱势凸显的淋漓尽致。
但李儒来了却不一样了。
西凉董卓,也是实实在在的一方豪强,尤其是手握一万西凉铁骑,可谓是拥兵自重。曹节倒是没有想过董卓心怀不轨,毕竟大汉相传四百有余,早已深入人心。而且,自从段颎死后,宦官派系掌握的兵马便少了,曹节迫切的需要军中外援。
董卓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更何况,这次算是董卓有求于他。
听完李儒讲述了来意,曹节一双眸眼微微眯起,既不马上答应,也不开口拒绝,而是笑道:“文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咱家便在此处为文优接风洗尘,来人,备宴。”
曹节不喜喝酒,但不妨碍他频频劝酒。
李儒一双眸眼微微眯起,模样微醺,心中却是计较着此事十有八九便成了。临走时,他将带来的千金留在了曹府。
曹节果然不客气,不动神色的收下。
在曹府门口苦苦久等的华雄见到李儒安然无恙的出来,不由舒了一口气,只听他问道:“军师,接下来去哪里?”
“去张让处。”
“张让?”
华雄的脑袋有些懵,显然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李儒,他不由开口问道:“军师,那张让是何人,值得军师前去么?”
平时的华雄若是如此问,是不会得到李儒的回应。不过此时的李儒心情甚好,难得主动对他解释道:“若单单是为此次的事情,曹节那去一次就已经解决。但若是要为主公的大业铺路,我们还得去交好洛阳城内的诸多人。”
他说:“曹节老矣,吾观中常侍内,便以张让的心思手段最为深沉。”
而此刻,李儒口中的张让,正在前往一处道观中,抱着一位婴孩。
早在熹平年间,何思入宫后,为刘宏诞下一名皇子,名曰辩。刘宏因此大喜,同样也使得诸多百官落下心来。但在皇子辩出生之前的皇子们都已夭折,何氏对此非常担忧,便托张让将他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里。
在道观中的皇子辩自然不能用本名,只能用“史侯”代替称呼,而他现在便要将皇子辩带入皇宫内,只因为何贵人想念孩子了。
如今的张让,在刘宏和诸多人的眼中,就是跑腿的存在。皆如带孩子,宣传旨意,采买东西等一般都是交于他做的。人至中年,或许早该认命了。
张让看着一脸懵懂的刘辩,恭敬的说道:“史侯,贵人久等了。”
说完,他小心牵着刘辩的手,然后送在马车上。
马车缓缓经过大路,驶向皇宫。
当李儒第一次见到张让的时候,他一眼就看穿张让绝对是不甘心于久居人下。他的双眼有着太深对权势的渴望,正如李儒的当年一样,同样想在大汉朝出人头地。
张让,颍川人,时任中常侍。
他只有名与姓,因家贫,无法取字,甚至无力养活自己。饱受饥饿之后便来到洛阳皇宫前,做了十三年的小黄门。这些年里,鲜有人正眼瞧他,不论是接触过的权贵,还是与他竞争的其余太监,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没有人会觉得张让会有出息,他这辈子就像是注定好了一般,潦潦草草的被生下来,潦潦草草的活在世间,然后再潦潦草草的死去。那时候,残躯被人一丢,不知道可怜哪处的荒郊野狗。
但他不甘心这样一辈子。
他极力促成了何思入宫,终于有人能够时常在皇帝面前提起他。他极力珍惜每一次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哪怕是最简单也最辛苦的宣旨,也是办的漂漂亮亮的。他甚至还为了阳球谋到了司隶校尉的职位,只有当占据高位的人被杀了之后,他才有机会占据高位。
李儒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张让,两人素未相识,却有相熟之感。只因为彼此的经历太过相似。
“儒见过中常侍。”
李儒施礼之后,做着手势,华雄领会后便将一箱东西打开,足足一千金。
张让看的有些眼热,但更多的却是恐惧。不论在什么年代,一千金从来都不是小数目,若运用得当,都可以去谋求一个太守之位。他深深地明白,眼下的他还不值得有人给他送来一千金。
他纵然贪财,自知之明却也是有的。
张让正肃衣冠:“咱家还未请教,不知先生何意?”
李儒轻笑一声,道:“此乃千金,乃是董公命儒送给张常侍之礼。董公一向喜欢结交朋友,只需日后张常侍发达了,不忘在陛下面前多提董公几句即可。”
不得不说董卓就是豪放,千里送财,就是这么简单干脆直接。张让已经对素昧谋面的董卓已经有了好感,历史证明这确实是董卓正确的投资。
李儒说完后:“张常侍,儒在洛阳还有要事在身,恕不久留。”
张让刚想客气一下,李儒就带着华雄离开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箱钱,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但这场梦,又重新催生了他本就不弱的野心。
此时的华雄却是一脸不解的模样,问着李儒:“军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张让?”
李儒嗯了一声:“你觉得如何?”
华雄不屑的笑了一声:“不过一小人尔。”
李儒笑了笑,不可置否。
“军师,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回去吧,休息两日,然后拜访袁府。”只听他道:“袁府拜访完之后,可以去见见大汉的尚书令,之后便可回西凉了。”
也是在此时,戏忠正在应对着刘宏的策论。他有条不紊的回答着这些奏章的处置方式,恍如一个机械般,声音淡漠,不偏不倚。
刘宏对政务并无多少耐心,却也还是在听着。当听到戏忠讲到凉州,他开始问道:“对了,朕不是提拔了一位并州刺史么,好似就是凉州的董、董什么来着?”
在一边的曹节小声提示:“回禀陛下,是董卓。”
“对,便是那个董卓,交钱了没有?”
曹节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说道:“陛下,董卓家贫。”
刘宏的眉头却是深深的皱着:“大长秋,你告诉董卓,他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才能去并州。”
曹节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暗喜。没想到那千金来的如此容易。
一边的戏忠闻言,依旧是默不作声。仿佛是局外人般。
刘宏不耐烦的挥挥手:“戏爱卿,这些奏章你不用一一讲了,挑几个重要的说吧。”
“是。”
他表面承应着,内心却不知徒然喟叹。莫名的,他有些怀念五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