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在王子的手中被盘的溜溜顺。
他们赶到蓝彬家的时候,刚到中午。
小县城,路上本来人不多,中午一到,涌出一群孩子,追着跑,很快又消失在小街小巷里。
“哎!回头想想,人生任何一个年龄段,都没有上学时期开心,尤其是高一左右,学习比较紧张,但是我们的大脑也开始完全不受父母控制,天南海北五彩缤纷的念想和生活方式在我们的心底滋长,同学们之间那些有的没的小情小调,又不说破的小感觉,这是特别美好。”
刘冬青盯着人家的背影好一通羡慕。
老张乘机提醒他:“你啊!三十了,咋整的?这单身有瘾是吧?我可听说,和你同期进来的那几个,不但结婚了,还都当爹了,你这要单到何时?”
“别套路我!感情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尤其是真爱,真爱和我们大家在一起那些感情不一样,我宁愿单身也不想将就。”刘同学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清醒的。
“你问王子,他快乐吗?”刘冬青把战火引去小王身上。
“去!别带上我,我那是痛并快乐着,哥的幸福其实你辈能够体会的?”
王子这家伙,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老婆管得不透气,日常想念的工作就是出差跑得越远越好,这娘们还能想想他,这要是天天在家,绝不对超过三天就开始骂他。
“我辈当然无法启迪您那狂躁的灵魂,瞅瞅你,为了躲避老婆加班成啥样了?我们如果不出任务你也会找各种理由不回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刘冬青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王子,但是顺利地把老张的注意力转移到王子身上了。
他正一脸悲壮地看着王子:“小王,你这么惨啊?”
“没有没有,一切看孩子,老婆管也是为我好,幸福,这是幸福!·”王子边说边把方向猛地往左打了一圈,然后一脚刹车,小黑听话地定在原地。
刘冬青捂着脑门问:“咋了?说你两句还不乐意?”
“冬青大人,目的地就在前方五米,请您移步前方。”王子无奈地指着前面说。
“哦哦哦!”刘冬青嬉皮笑脸地跳下车。
站在蓝彬的家门口,刘冬青有些后悔,应该找个片警带来,这地方的人应该会认生吧?回头看看一脸凝重的老张,计上心来:“老张!前面是我讲的,这次换你说。”
“我说就我说,这些事儿我说的少吗?”老张倒是不在意。
这一排都是清一色的二层小楼,单门独院,两家之间有五十公分滴水檐,一般自己家盖的房子都会这样留着一条缝隙,说是滴水檐,其实是各自安好缝隙。
为何?这个缝在,都大度,这个缝被谁占了一点,那就吵的天翻地覆,说白了,这就是一条维系邻里和谐的小通道。
蓝彬家的这一排是临街第二排,前面都是小商铺,后一排看着就安静一些。
老张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问:“谁啊?”
听这动静,应该是个老大妈。
刘冬青悄悄地说:“院子够深的!走这半天。”
“去!”老张翻个白眼,大声回应,“您好!请问这是蓝彬老师家吗?”
这句话问完,绝没超过半分钟,院子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开了,紧接着一张满是皱纹却十分欣喜的脸露出来:“是蓝彬家,是的是的。”
“您是?”老张问。
“我是蓝彬妈。”大妈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哽咽了。
刘冬青心里琢磨,这蓝彬半年没消息,父母一定急坏了,所以才会对找蓝彬的人特别热情。
“来来来!小伙子,快进来,这就是蓝彬家。”大妈抓住刘冬青的手就往院子里拉。
刘冬青回头看看老张,便顺从地进了院子,这时候一个大爷也已经站在院子里,看起来大爷的起色不太好,所以他只是站在门厅的廊檐下。
“老头子,这两人认识蓝彬,赶紧的,搬凳子。”大妈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大妈!大爷!不用客气了,我们是警察,问几个问题就走。”老张见刘冬青一直不说主题,只好自己搭腔。
“警察?”大妈拉着刘冬青的手忽然松开了,捂着自己的嘴问,“警察找我们干什么?是不是蓝彬他干啥坏事了?”
“大妈!蓝彬他没干坏事。”刘冬青补充道。
“没干坏事?”大妈又笑了,“哎呀!太好了,吓死我了,小伙子你们找蓝彬干啥啊?”
“大妈!蓝彬他出事了,我们找到一具尸体,已经确立为蓝彬。”老张猛地吞咽一下口水,一字一顿地说。
“啊?”大妈啊了一声,又看向刘冬青,刘冬青点点头,大妈直接就咕咚一声昏倒在地。
“大妈?”
刘冬青和老张忙上前掐人中急救,那边站着没说话的大爷,也毫无预兆地摔倒在地。
老张只好放开掐大妈的手,跑去救大爷。
“冬青!掐人中,把大妈的无名指咬在嘴里,使劲咬指尖,掐人中不要停。”
老张边说边自己按照这个流程给大爷做急救,王子听见里面老张的喊叫声,也冲了进来。
王子的经验比他俩都足,出门在外口袋里还有针,好像比缝被针还要大两号。拿出来直接戳破大爷的手指指腹,顺手脱下鞋袜,将脚趾尖刺破,血滋出来后,大爷一口气也顺了上来。
王子转身看见刘冬青正在咬大妈的指尖,他便选择刺破大妈的脚趾。
两分钟好像还不到,但是刘冬青感觉已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两位老人真是让人猝不及防,说晕就晕,这年纪大的人,一旦晕过去真的很难抢救,因为他们本身心脏功能就不太好了。
终于回过神来,两人幽幽地看着对方,先是默默流泪,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刘冬青和老张不敢松手,只能不断在他们后背帮他们顺气,生怕他们一口气再上不来。
哭了有一个多小时,两人都哭累了,就这样是睡着了。
三人将老人放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不到半小时,大妈先醒来,醒来就喊:“儿啊!”
那声音悲凉无比,只有一声,却让听的人心中一片荒芜,深切地感受到她现在所经受的痛苦。
大妈喊完,便陷入无边的沉默。
刘冬青看看老张,老张不敢刺激他们,只好等他们自己开口。
大妈醒来的第二十分钟,大爷也长出一口气,醒来了,他和大妈一样,老泪纵横,喊一声儿啊!便不说话了。
大爷醒来的第二十分钟,他才颤颤巍巍地指着老张问:“你们不是我们这里的?”
“大爷!我们是g城来的,本来是办一个案子,发现您儿子出事了,经过人脸识别已经确立为蓝彬,所以我们要来通知您老去认尸,办好手续后,将尸体领回办理身后事。”
“g城?”大爷显然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去了g城。
“是的大爷!我们是g城公安局的。”老张又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起身在他家屋里找了一圈,发现了饮水机,倒了两杯出来。
“大爷!大妈!喝口水吧。”
“我的儿子啊……”大妈又开始哭,老张不忍心继续刺激,只好可着大爷一个人问:“大爷!您多久没看见蓝彬了?”
“有半年多了吧?老了,许多事情都浑浑噩噩的,儿子平时三月两月的回来一次,这一次太久了,我们都以为他是要谈女朋友所以回来稀了,也就不介意,年轻人啊,热恋中都希望天天在一起,怎么会?怎么会就出事了呢?”
刘冬青一听大爷这话说的逻辑完全没有问题,知道他能顶住,又问:“大爷!蓝彬的女朋友您二老见过吗?”
“刚确立关系时,我刚好去城里医院看病,就打电话让他去找我,他带着女朋友去了,女娃年纪大他几岁,但是我们不介意,这爱情啊婚姻啊,和年龄真没多大关系,别人看别人说,都不重要。”
大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问一句:“他他女朋友没事吧?我都老糊涂了,彬儿是出啥事了?你们能跟我说说吗?放心吧,我退休前也是个老师,这儿的房子啊,是我祖上留下的,城里我们都有房子,退休了,就想回来,老人家,喜欢安静。你说,我能顶住。”
刘冬青面露难色,毕竟他们也只是刚接手案子,一切都是推测,还没有证据实锤,虽然一切看起来就是杜宇做的。
“说吧,小伙子,人都不在了,还顾虑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比过人命?”
大爷说的话让刘冬青汗颜,他只好简单说几句。
“大爷!您刚才问他女朋友,对吧?”
“恩。”
“她也一并遇害了,两人是同时被发现的。”
“啊?”老头子好像一阵眩晕,拼命捂着自己心口,顿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问,“那一定是杜宇干的了对吗?”
“您认识杜宇?”老张这个笨蛋一秒破功。
“哎!就是梁菲前夫。有些事就是巧合,我在医院住着,那孩子带着女朋友去找我,在医院遇上了杜宇带母亲去看病,两人见面,杜宇十分激动,掐住梁菲的脖子,要求她回去与他复婚,还说以后都听她的,不停他妈妈的,他妈妈一听不让了,就开始又哭又闹,当时我的病都气‘好’一半,不敢继续住院,同病房的人问三问四的,我也待不住啊。”
老头抹抹泪:“当时杜宇的母亲闹得撞墙,杜宇才松开梁菲去安抚自己的母亲,梁菲哭着跑了,蓝彬还报警了,那次真是整得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去见阎王了。”
“后来他们感情受到影响没?”刘冬青问。
“梁菲说不想拖累彬儿,提出分手,彬儿答应了,但是后来又实在是心里难受,就去找梁菲谈,说共同面对困难,两人又和好了,后来就没听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爷!我们是刚接手案子,所以有些事我们是不知道的,只能根据一些碎片简单拼出一个故事线,我们只知道蓝彬是打算去支教,而梁菲与他吵了一架,两人一前一后失踪了,直到昨天,我们在查案时发现了他俩已经遇害的尸体。”
“那杜宇?”大爷急了,他已经认定杜宇就是凶手。
“杜宇我们暂时还没找到他,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我们已经请交通部门与我们联手,全市各地查找这个人,一旦出现立即抓捕,如果是他干的,我们不会放过坏人的,放心吧大爷!”
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刘冬青问需要带他们一起去认尸不,他们没同意,说要等蓝彬的姐姐回来,一起去认尸,就不麻烦警察同志了。
这句不麻烦警察同志了,刘冬青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就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流泪,可能是情绪需要,生理需要,他给自己做了解释。
告别蓝彬父母,小黑直接将他们带回了g城。
会议室里,丰越已经等候多时。
“男神!我们跑一趟也没啥收获,只能算是亲自出马通知死者家属来认尸。”刘冬青咕咚咕咚喝着乔楚递来的水,没完全咽下水就开始说话,差点没呛死。
“我说你不能慢点啊?这要是出差途中因为喝水挂了,可不算因公殉职啊!到时候可就丢人了。”乔楚一分钟也不放过欺负他的机会。
“滚!”顺完气,刘同学还要骂回去。
丰越等他完全顺好气才说:“没事!你们通知好过当地片警去通知,他们啥也不知道,不好解释,你们说清楚是什么,他们反而没有期待了,一次伤到底,只要能挺住就没事。”
“还好,蓝彬老师的父亲以前也是老师,他还好!他妈妈不行,我们走的时候她还虚弱得很。”刘冬青回忆走的时候跟大妈打招呼,那老太太气若游丝已经无法开口了。
“辛苦了!”丰越点点头,指着身后的大屏说,“后面的化验结果出来一部分。”
“证实在1205发现的尸体,也是经过时间的顺延依次发生的,也就是说,凶手一次杀一人,然后处理好,最后包裹成粽子,收藏在家中。”
“顺序出来了?”刘冬青问。
“出来了,按顺序都贴在尸体上,我让冯不去调查这些家居服,他应该也快回来了,毕竟天也快黑了。”
看着丰越人畜无害的笑脸,刘冬青痴头八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哎!你这脸啊,治愈了我一下午的伤感,那大妈一声儿子喊的,我真觉得我心里瞬间长满草,然后又被一把烧成一片荒芜,要多悲伤就有多悲伤,拔凉拔凉的心。”
“理解。”丰越看看乔楚,乔楚立即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盒蛋糕放在桌上:“当当当当……冬青!长尾巴快乐!”
“我去!今天我生日吗?我的天啊,我生日我一个吃货居然忘了,太对不起吃货这俩字了,不行不行,我的生日就是我娘的受难日,我要打电话给我娘……”
这人语无伦次,乱七八糟,说了大概有五分钟的废话,终于抱着乔楚哇哇大哭,说心里好苦,好累,好难过,每天见到的都是世间最悲伤的生离死别事,幸好有他们,人生才算有惊无险,巴拉巴拉又说了十分钟。
所有人都无法忍受他的矫情,老张已经做好要揍他的准备了,一个女高音穿墙而来:“冬青!你丫的皮又痒了是吗?我在外面听半天了,你的人生完全没有我啊!你丫的已经把老娘给忘脑后了吧”
“红姐?”刘冬青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抬眼看向会议室门口,谢红那个家伙,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正靠在门口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这一看,我去!三魂漏出去五魄,刚才确实没提到谢红,这可咋整?得罪了女魔头。
一条鼻涕趁主人发呆乘机溜号,两眼发直的刘同学,本能地就伸出舌头给舔了,会议室里忽然爆发出霹雳吧啦震出内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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