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2月20日，乔安一大早就从云中城出发，打算施法直接传送到石柱城。

    跨位面传送难免有所偏差，乔安落地之后观察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位于一座小山冈上，目光所及尽是遭到砍伐的树林，光秃秃的树桩如同满山疮疤，显得分外凄凉。

    年轻的法师皱了皱眉，目光投向远处。

    山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蜜酒河，远处隐约可见灰熊镇的教堂塔楼和街景。

    这条河，就是威尔诺亚共和国与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天然边境线。

    独立战争刚结束，两个草创未久的共和国还没顾得上强化边境防务，河岸两侧看不到军营，倒是有不少殖民者临时搭建的定居点，堂而皇之地越过边境，将势力范围拓展到蜜酒河西岸。

    这些赶着骡马大篷车从东海岸迁徙过来的新移民，组成了大大小小的武装拓殖团，明知道河对岸并非什么无主荒地，而是阿萨族人开辟的牧场，照旧成群结队的闯进去，圈出一片土地便在就近的山林中砍伐树木，削尖木桩围起栅栏，建造成排的木屋，以主人自居。

    乔安立足的这座山丘原本草木葱茏，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被蝗虫般迁徙过来的殖民者砍了个精光。

    山坡下的灌木丛也被纵火焚烧，焦土升起袅袅黑烟——新来的移民打算把这片土地开垦成种植玉米的庄园，灌木和杂草妨碍了垦殖大业，便毫不吝惜地付诸一炬。

    眼前所见的景象，令乔安心情沉重。

    战争才刚结束，就有成千上万的新移民从旧世界迁徙过来，使得这片好不容易恢复和平的土地再次充满火药气息。

    威尔诺亚当局对新移民非法西进的做法不加约束，还暗地里将缴获自斐真军队的步枪低价出售给新移民，使他们得以组建火力凶猛的武装拓荒团，明摆着要利用这些渴望获得土地的殖民者打先锋，试探西部邻居的底线。

    河对岸的伊格德拉修共和国不会一再忍让，长此以往，两个新生的共和国难免发生摩擦，从独立战争中并肩作战的盟友，蜕变成兵戎相见的死敌。

    乔安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未来，却又无可奈何。

    回想独立战争爆发之前，新大陆的主要矛盾不就是殖民者与原住民为争夺土地而频频发生的暴力冲突？

    今日他的所见所闻，只能证明历史进程不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只要人与土地的矛盾仍然存在，纷争就无法避免。

    就在他心情沉重的时候，河畔一处定居点突然传来清脆的枪声，紧接着是惊呼声与咒骂声。

    年轻的法师取出遥视镜，轻拂镜面，将观察视角投射到枪声传来之处。

    镜中呈现出数十里之外的移民营地，其中一处营房的大门被暴力撞开，一群黑乎乎的身影冲出门外，正在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态小步奔跑，时不时回头张望，流露出内心的恐慌不安。

    乔安调整了一下视角，看出那些正在奔跑的身影都是黑人，大多只穿了一条破短裤，赤膊的脊背上布满鞭痕，有人脚上还戴着铁镣，难怪跑起步来磕磕绊绊。

    显而易见，这是一群从热带群岛上贩卖过来的黑奴，不甘心受白人老爷鞭打驱使，趁着天色刚蒙蒙亮，设法撬开牢门，集体逃了出来。

    乔安透过遥视镜，远程施法窥探这些逃奴的所思所想。

    原来他们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蜜酒河对岸的伊格德拉修共和国已经立法禁止蓄奴，深受鼓舞，打算逃到阿萨族的地盘上投奔自由。

    然而这群可怜的黑奴，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此刻脚下的土地就是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领土，他们的奴隶主老爷并未因此而有所忌惮。

    殖民定居点有自己的民间武装组织，得知奴隶们试图逃跑，立刻扛起步枪冲出街头，一边开枪恫吓，一边跑向马厩，打算骑马追捕逃奴。

    乔安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插手，那群戴着脚镣的黑奴没可能逃离殖民者的魔爪，一时于心不忍，就把遥视镜的视角切换到马厩那边，施展“群体恶意变形术”，将所有马匹暂时变成咩咩叫唤的小绵羊。

    枪手们冲进马厩，看到这场面，全都傻了眼！

    有人怀疑自己在做梦，在大腿上使劲掐一把，或者猛扇自己耳光，疼的嗷嗷叫。

    然而这并不是梦境，马儿们的确变成了绵羊，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妖精们在恶作剧，还是马儿吃了女巫们用来制作炼金魔药的毒草，以至于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绵羊？

    就在枪手们闹轰轰争论的时候，黑奴已经逃出镇外，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骑马，一边咒骂，一边撒腿狂奔，扛着枪追赶逃奴。

    乔安微微一笑，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黑奴们身上，发觉他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更要命的是脚铐限制了步伐。跑出几步就要摔个跟头，跌得满脸血。

    略一思索，乔安隔着镜面施展8环“锈蚀术”，顷刻间就将逃奴们身上的铁镣化为酥松的锈渣，脱离脚踝洒落在草地上。

    黑奴们被这意外状况吓了一跳，两脚发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高举过顶，以他们的土著语言叩头祷告，似乎在祈求神明饶恕。

    乔安看在眼中，既好气又好笑。

    自己明明是想帮他们脱身，却把这些愚昧的家伙吓傻了，还以为这是神祇降下的警告。

    无奈的摇了摇头，乔安在自己身上拍下一发“巧言术”，以黑奴们的方言发出“风讯术”，谎称是他们崇拜的热带海神“达尔贡”，催促他们赶紧往西边跑，穿过前边那条峡谷，就是伊格德拉修共和国的边境重镇——战后重新建立起来的“河谷镇”。

    河谷镇不光有阿萨猎骑驻防，还有来自远东、迦南和斐真的“维和部队”，到了那里，黑奴们就可以获得庇护和解放。

    一团金色旋风飘到黑奴们跟前，风眼当中传出恍若神启的话音。

    黑奴们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集体欢呼，纷纷叫嚷“大神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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