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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岑参到底作没作弊根本不重要,对方本就不是为了一个岑参才出手的,他们为的是将林逸抹黑,打击他在士林学子中的声望地位。
所以林逸这次故意隐忍不发,甚至还要将此事越闹越大,闹得越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就算那些人想要收手,也不可能了。
可如今乡试正在进行,突然暂停了几日就已是过分了,若是再往后拖,耽误了此次乡试,倒霉的可就不止林逸一个了。
对于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招,林逸早就熟练于心。这也是他能在洛阳官场存活至今的原因——总之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要闹,那便闹,大不了大家都别干了,一起回家抱孩子去。
林逸的话很快便得到应验,当岑参作弊的舆论喧嚣尘上之时,林逸也同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整个洛阳士林被闹得沸沸扬扬。
原本成竹在胸的孙昭忽然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突然发现污蔑岑参作弊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蠢到家了。
“大人不好了,如今城内的学子们纷纷扬言乡试不公要罢考!”两个小吏匆忙走近府衙,也让孙昭悬着的心又揪了几分。
孙昭越来越感觉烦躁起来,揉着额头道:“是何人带头?名单上那些作弊的人如何?”
小吏面带难色:“带头之人乃是两个外地考生,不过等我们前去他们下榻的客栈拿人时,这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林逸……”孙昭叹了口气伏案而起,眸中光芒似乎有些疲倦。
当了这么多年官,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他也做的不在少数,能够从一个偏远小城一跃成为这洛阳太守,他自信手段不比旁人差。可每当面对林逸时,却总是令人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此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这官场上的规矩对他来说也是形同虚设,若说是无法无天倒也不至于,可这动不动就要同归于尽的敌人,谁能受得了……
孙昭叹了口气,犹豫了些许后:“命人张发檄文,作弊之事今已查明乃是有人诬陷,所有考生即日起恢复乡试。”
“可是……”小吏脸上难过,小声道:“如今这些考生纷纷叫嚷着要去洛阳宫前静坐,以此呼吁朝廷严查作弊之人……”
“疯子!”孙昭冷喝一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他这是在玩儿火!”
考生罢考就已是天大的丑事,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若是不及时制止,那这洛阳官场的名声也就丢尽了,到时候不仅朝廷会怪罪,就连他们这些人也丢脸到家了。
总之,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如今就只能看林逸如何收场了。若是他无法控制局面,那不仅他要倒霉,所有人都要倒霉。
……
林家。
林逸起得很早,给葛小六和韩素兰受过早课后已是午时,美美的吃过午饭后,林逸带上韩虞直奔洛阳宫而去。
自打舆论掀起的那一刻起,林逸就从未出过门,如今算算日子也该收手了,不然那孙昭恐怕就要抄着菜刀来找自己拼命了。
许多等候在林家门前的考生学子们终于喧嚣起来,在他们看来,林逸之所以在家中躲了这么多天,就是因为做贼心虚。如今那是顶不住压力才不得已露面。
对于这些心中热血的学子们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天大的胜利,尤其可见团结就是力量。
“尔等堵在本官家门口,所为何事?”
林逸面情很严肃,再加上那俊俏的容貌,还有洛阳才子的身份,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器宇不凡。
“林大人!你包庇考生岑参作弊,使我等无辜蒙灾无法参加乡试,今日必须要给个说法……”
群情激奋呐!
林逸脸色不变,冷声道:“本官何时包庇岑参作弊了?”
学子们冷笑讥讽:“若不是你知法犯法,又何故不敢出来解释?反而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本官这些日子偶感风寒,如今大病未愈……”林逸脸色不悦:“若不是尔等恶意散播谣言,本官如今应当是在家养病!”
“恐怕是做贼心虚吧?”
林逸气急,怒指面前一人:“大胆!来人呐,将此人扔出去!”
很混蛋,很不讲道理。连话都未说完,就要把人扔出去,怎么看都有一种恼羞成怒的味道。
在场的考生顿时被激怒了,纷纷出言抗议。韩虞自然不管这些,一手拎起那个叫嚣的考生,运足了力气直接甩出了人群外。
这力道——啧啧啧,林逸看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是真正的秀才遇见兵。
很快,周围考生们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让出了一条小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逸竟然如此暴力说打就打,这哪里是个读书人应有的做派。
很好,很强势。
林逸撩起长衫信步离去,韩虞跟在身后满色如常,仿佛刚才做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林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楞在原地的考生们终于松了口气,而后又是一阵抗议之声。
“太过分了!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此等跋扈之人,岂能配得上称之为读书人!”
“报官!”
…………
…………
洛阳的秋天有些微凉,虽未下过雨,但空气中已然有了些冷意。
林逸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长衫收拢了些:“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赶明儿找两个裁缝,给家里每人做上几身厚衣服……”
韩虞稍楞,点点头道:“是。”
有时候他很怀疑林逸的脑回路是不是麻花做的,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想着做衣服。虽说他刚才将那考生扔出去的动作很潇洒,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
走了没多久,洛阳宫前,此刻坐满了身着长衫的考生,一个个面容肃穆,盘膝而坐。
“这年头吃饱了撑的人真多啊……”林逸咂咂嘴:“看来那孙昭就要顶不住了。”
韩虞忍不住道:“这作弊之事本就是污蔑,难不成他们还真敢将大人定罪么?”
“定罪倒不至于,但人家可以拿人啊。”林逸脸上付出一抹坏笑:“给张老五传个话,若是孙昭要拿人,让他不要阻拦听命就是。”
果不出所料。
孙昭的确是顶不住了,数百学子静坐抗议乡试,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了,就算他是太守,面对这些软硬不吃的考生也是毫无办法,总不能和林逸那个二百五一样,将人打一顿扔出去吧。
所以,他必须要最短的时间内给所有乡试考生们一个交代。
午时刚过,两个府衙的官吏匆匆赶来洛阳宫前,手拿檄文大声道:“众位学子,此番作弊一事经已查明,考生岑参如今已被捉拿下狱,即日起恢复乡试!”
官吏的表情很急促,看得出来这桩差事有多么重要,毕竟此事牵连甚广,拖上一天便要担一天的风险。
“那林逸如何处置?此人蛮横跋扈随意殴打我等考生,岂能如此放任?!”学子们起身,还有许多愤愤不平的呼声。
两个小吏互看一眼,没吱声。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他们的老大孙昭,也没有权利私自将林逸定罪。
林逸站在不远处的桥边,笑道:“这些考生还真是威风啊!”
向来少言寡语的韩虞,忽然扯了两下嘴角:“大人比他们更威风。”
林逸顿时语噎,翻了个白眼:“就当你是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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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参被下狱了,毫无预兆,就连公文都没有下批,便直接定了罪名,乡试作弊终身不可参加科举。
几个衙差得了张老五的命令,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来到客栈,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将正在出恭的岑参摁在恭桶上,连擦屁股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兜上裤子带走。
孙昭的动作很快,岑参刚被下狱,就立即恢复了乡试。对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仅打击了林逸的声望,更在这些考生心中留下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印象。更重的是,即便到了此时,他仍旧没有弄清楚林逸到底打什么算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必须要尽快了解此事。
一脚跨进府衙大门,林逸面色冷峻,只见身后向来一身便衣的韩虞,今日不仅换了装束,就连许久不用的软剑都别在了腰间,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显然今日来者不善。
直接进了大唐,林逸向前走了两步,行礼道:“见过太守大人。”
孙昭脸色淡然:“林大人如此气势汹汹,是来与本府示威么?”
“下官有冤情想与大人承请。”
指了指一身煞气的韩虞,孙昭眼皮微跳,冷声道:“你这是来喊冤的?”
林逸朝后看了一眼韩虞,脸色淡然:“太守大人觉得哪里不对么?”
孙昭冷笑:“林大人这哪里是喊冤,分明是示威吧?”
“大人想多了,大家同为朝廷官员,这‘示威’一词未免有些欲加之罪了”
孙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很清楚,论能言善辩,他真是不是林逸的对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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