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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熟悉的家里,林逸终于松了口气,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让他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
葛小六端着一盆热水,肩膀上搭着毛巾走近卧房:“先生,赶了一路累了吧,先泡泡脚吧。”
十七岁的葛小六,脸上渐渐有了些棱角,个头也蹿了许多,倒是有了一副大人的模样,性情更是稳重了许多。
林逸露出欣慰的笑容,接过水盆:“坐吧,这些日子为师不在家,辛苦你们了。”
大家一起相处的久了,感情也不由得深厚许多。作为林逸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葛小六对他那是发自心底的尊敬,虽然二人年纪相差不过十岁,但恩师如父,在他心中,葛小六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葛小六恭敬端坐在一旁,笑道:“倒也不是辛苦,反而很有趣嘞。”
“有趣?”
葛小六脸上带着兴奋:“自从先生去了颍州,家里的账目便一直由杨小姐代管。不过后来杨小姐说,先生您一人置起这些产业很不容易,日后若没个帮衬,未免太辛苦了。所以就教学生如何入账收账,如何经营店铺,希望日后能帮到先生一些。”
林逸一愣,想起那个娇羞俏丽的人儿,脸上笑容繁密:“她有心了……”
林逸和杨玉环的关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林家上下也早就将杨玉环当成了主母一般尊敬着,葛小六点点头,道:“杨小姐还说,先生您日后定会入朝为官,所以生意上的事情就更加顾及不到了。让学生好好学习,日后帮先生分担。”
林逸泡在脚盆里,斜着身子靠在卧榻上,笑容看得有些慈祥:“那你想当官吗?”
“我?”葛小六怔了怔,神色迷茫了几下,摇摇头:“大伯以前说过,当官不光要有本事,还得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被人陷害,学生不想当官。”
林逸忽觉得有些讽刺,自嘲的笑笑。一个十七岁的孩子都知道当官凶险,可唯有像他这种自认聪明的人,却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爬……
稍稍考虑了一下,林逸点点头笑道:“那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了,酒坊和香皂作坊是咱家的本钱,日后定要多上心。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杨小姐……”
“这……”葛小六脸上惊喜,可还是犹豫道:“学生向来愚钝,就连平常学习都比不上素兰妹子,恐怕担不起……”
林逸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少有的严肃道:“还没做怎知道不行?虽说做人不能自负,但一定要自信!”
葛小六眼中满是感激,恭敬道:“是……学生记下了。”
……
林逸确实累了,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后便关上门沉沉睡去。临睡觉前,还不忘让葛小六第二天多做几个硬菜。
被颍州折磨了半年多,可把他苦坏了,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儿,就连皮肤都没那么光滑了,这可不好,还没娶媳妇儿,怎么未老先衰呢。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林逸打着哈欠起身,干干净净的洗了个澡,带着韩虞直奔衙门而去。
怎么说他也是洛阳官场上的风云人物,如今失踪了半年多,也不知道此时府衙成了什么样子。
刚到门口,两个衙差便小跑上前,恭敬作礼:“林大人终于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的可是日日为您担忧啊。”
林逸笑容可掬:“半年未见,你二人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这叫怎么说的,大人您为了咱们大唐百姓呕心沥血散尽家财,这些小的都看在眼里,更是佩服得紧呐……”
林逸似乎很是受用,笑容不断:“过几日本官要在家中宴客,你二人若是不忙,就凑凑热闹去。”
两个看门衙差受宠若惊,恨不得当场下跪:“多谢大人赏脸,小的一定准时到,一定准时……”
巴结,是官场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准则。小的巴结大的,大的巴结更大的。这就是千年以来的官场潜规则,不分好坏,只问前程。
谁都知道林逸如今投靠了寿王,那前程定然高远,在加上此番赈灾如此圆满,就算是日后升官入京也说不准。若是能在这时候搞好了关系,没准日后也能跟着混个好差事。
一路直奔府衙大堂,所过之人但凡看到林逸,不管忙不忙,都会停下来恭敬的打声招呼,哪怕是那些洛阳一脉的官员,也同样恭敬。
等到身边人走散,林逸哈哈一笑,回身对韩虞眨了眨眼:“韩兄看到了吗?这有了靠山还真是不一样啊。”
韩虞淡笑道:“估计寿王此时也和大人是同一个想法。”
林逸指了指韩虞,笑得直摇头:“哈哈……”
……
大堂内,孙昭眉头紧锁,正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待到林逸刚一进门,便头也不抬道:“林大人半年未见,本官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林逸笑容和曦:“大人说笑了,那颍州穷山恶水的地方,哪有大人在家里活得自在。”
孙昭脸色冷淡,至始至终都未看林逸一眼:“林大人若无其他事便回去吧,本官正在处理公务,无暇与你闲谈。”
虽然二人是敌对关系,但孙昭也算是很了解林逸了。这孙子向来作风诡异,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如今一回城便来找自己,绝对是没憋好屁。
果然……
林逸微微一笑,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敲了敲桌面道:“不瞒大人说,下官今日还真有一事想与您相商。”
孙昭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冷道:“讲。”
林逸语气随意:“如今眼看就要到乡试了,不知咱们这洛阳乡试的主考官,今年会是哪位大人担任?”
闻言,孙昭顿时脸色一沉,抬头直视林逸,目光阴冷:“此事本官自由决断,就不劳烦林大人费心了!”
“自有决断?”林逸故作惊讶,不解道:“这主考官一职,不是应由府衙众位同僚一同推荐选取出来么?”
孙昭冷冷一笑:“往年主考一直是由通判柳宗生大人担任,众位同僚皆是信服,本官以为今年也就不用选取了。”
洛阳乡试虽说是朝廷正规的科举,但明眼人都清楚,自打那些洛阳士族日渐强盛后,这乡试就几乎成了他们笼才造官一项工具。甚至就连当年尹未然在位的时候,也同样是无力阻拦。
但如今不同了,自打林逸跻身官场之后,行事作风可要比尹未然强势太多了,前者是因为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有所顾忌,但林逸不同,本就是‘一贫如洗’的他,更是没脸没皮的很,各种阴损狠辣的招数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就连散播政敌们桃色新闻的勾当,他都干过。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快,就将身边的一些同盟扶上位。
林逸不置可否的笑笑:“柳大人倒是文采不凡,不过……他那个儿子——啧啧啧!那可就不好说了,当街纵马辱骂皇子,算算日子如今他还该在大牢里关着呢吧?”
孙昭目光一寒:“林大人说话未免过分了些!”
而林逸根本就不知他那一套,接着道:“让一个如此教子无方的人来做主考官,大人就不怕这天下学子们,戳你的脊梁骨?”
孙昭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指林逸:“林逸!虽说你如今攀上了寿王,但你莫要忘了,本官才是这洛阳太守!”
“大人莫要动气,不就是个主考官么?下官也不是很有兴趣,谁当不一样么?”林逸脸带贱笑,接着道:“只要这天下学子同意,洛阳百官同意,下官自然不会多说半句。”
孙昭岂能信了他的鬼话。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整日里传他儿子押歌买妓欺邻霸里的谣言,都是这孙子背地里搞起来的,若不是苦无证据抓不到把柄,孙昭早就将他拍死在墙上了。
孙昭冷着脸,直接下了逐客令:“林大人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
刚一出了衙门口,还未等林逸踏上马车,便洛阳大街上行人慌乱。不远处,一队威风凛凛的士兵,手持朝廷的通关金牌,一路狂奔而来。行至府衙门前,才纷纷停下。
林逸不禁有些羡慕,那柳不适当街纵马算个屁啊!看看人家这气势,别说当街纵马了,简直就是狂到飞起啊!
为首的士兵高举金牌,气势威武的大喝一声:“朝廷有旨!速传洛阳四品录事参军林逸,跪迎接旨!”
找我的?
林逸抬脚又下了马车,仔细看了两眼,倒真是朝廷禁军,和李瑁当初带来的一样不错。
整了整衣衫,林逸顿时换上一副肃穆恭敬的表情,走上前道:“微臣林逸接旨!”
被这些禁军一闹腾,府衙里的一些官员也纷纷走了出来一探究竟,孙昭走在最前,正好看到了林逸下跪接旨的一幕,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为首士兵可不管这些,从腰间撤下一个竹筒,其内拿出一块明黄的绢布,威声道:“圣旨到!百官跪迎!”
一下子,刚出来的官员们跪了一地,连带着周围的百姓路人也纷纷低头跪下。
“奉!吾玄宗皇帝御令,洛阳录事参军林逸,岑华卓著乃国之栋梁!此番颍川赈灾,爱卿殚精竭虑为民尽忠,自是劳苦功高!酌封其国子监教习之职,享从四品衔!于二十七年初,入京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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