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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门异类:第一百三十六章 盗亦有道

    寂静的夜里,一辆马车正在林间行进。

    赶车的人,则是一个和尚。

    和尚似乎对于赶车这件事情极为不熟练,尽管他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马车,但是马车还是颇为颠簸。

    好在车上的人也没办法计较。

    当然,这也跟赶车的人眼睛肿得快要看不见有关系。

    元生赶着马车,竭力往寺中赶去,车上是被陆哲等人救回来的公主府车夫和剩余的玄甲校尉们。他们中了吹箭上的打鬼之毒,现在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显然,作为盗匪来说,这些僧人们并没有很好地考虑到客户们中了箭之后的后续问题,陆哲搜遍了所有的匪僧,发觉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打鬼箭的解药。

    “你们的客户体验还是要跟上啊。如果碰到那种特别有钱有权的,不能杀,还可以索要赎金的,他们要怎么去寺里?由你们捆着去吗?”与马车并行的陆哲骑着驴,询问着眼睛越来越肿大的元生。

    “自是有人将其扛回寺中。”面对着这个好似恶魔般的小郎,元生变得老老实实,不敢说些什么。

    当然,任谁被人喂了不知道什么毒药之后,也是会老实的。

    最可恶的是,这个人还一脸微笑的看着他,“这个是七天之后肠穿肚烂而死的,另一个是浑身奇痒,活活挠死的,还有一个是食后觉得奇饿无比,连土或者粪便都愿意生吞,活活撑死的,你喜欢哪种?”

    元生发觉无论是自己把自己挠的血肉模糊,深刻见骨还是活活吃土或者粪便把自己撑死,这些死法都很残酷,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七天后肠穿肚烂的那个。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听话,是因为他很确定,这位隐隐面露兴奋的少年正等着自己不同意,然后就会把三种毒药让自己一次吃下。

    因为少年看他的眼神,他很熟悉,正是自己往日看那些肥羊束手就擒后的眼神,但是他亦未曾想到,这位少年郎手段恶毒至此。

    “便是方丈那些折磨人之手段,也与其相差仿佛吧。”元生想到某些让他都觉得作呕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畏惧地看了旁边骑驴哼歌的少年,便回过头去,竟是不敢与其对视。

    这位少年,还是交予方丈料理罢,我等实在不是这位妖孽之敌手,届时——元生有些期待地想着,一边幻想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少年是如何被方丈炮制的,一边轻轻地抽了下面前的骏马,加快了速度。

    至于自家方丈会落败,抱歉,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强如神佛的方丈怎么会输。

    马车七拐八拐,很快,面前豁然开朗。一条石头所制的山道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山道的尽头,有一座很大的古寺矗立。

    “几位为何姗姗来迟乎?倒叫贫道好等。”一个胖大和尚站在众人前面不远处,朗声笑道。

    和尚的旁边,十几个僧人列炬出迎。松油火把熊熊燃烧,把周围照得如同白地。

    “密林幽深,偶失其路,幸得这位比丘引路,方才至此,劳烦大和尚久候。”看着端起弩机,一脸戒备的宇文银等人,孙思邈越众而出,冲着和尚行了个礼。

    “倒是贫道不是,未曾思虑周全。四道宗宗主,拜见药王!”和尚并未双手合十为礼,而是左手翻掌,放于额头前,右手掌心微扣于小腹,微微弯腰,对着孙思邈行了一个礼。

    “见过智通宗主。”孙思邈也同样地动作,给智通和尚回了个礼。

    在场的众人,除了陆哲以外,都没有明白这个礼节的意思。

    这个礼节陆哲当然很熟悉,这就是山门中人之间的礼节。

    果然,药王爷的面子还是大鸭,陆哲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和尚那个礼节,就算在山门当中,亦是极重的礼节,左手扶额代表天,右手扣腹代表地,意思就是天地之间,唯尊长者尔。

    当然,和尚作为一宗之主,对于药王爷如此尊敬,药王爷何等人物,自然比较谦逊,也是回了一个同样的礼节。

    当然,这个礼节几乎所有山门宗主,在正式场合的隆重见礼,就跟后世两方领导会面握手一般,属于外交礼节的一种,此刻陆哲作为百花宗宗主,跟和尚互相见礼也是如此。

    真正让陆哲啧啧称奇地就是那十八人列队相迎,就跟后世仪仗队一般,隐隐形成五朵梅花围绕的形状,五朵梅花开,尊迎前辈来,智通这是以晚辈自居,算是极为隆重的礼节了。

    “还请寺中叙话。”见过礼之后,智通大和尚笑得极为和气,极力邀请众人入寺。

    “老神仙?”宇文银不动,盯着孙思邈。

    “无妨,无妨。”孙思邈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哲一眼,两人对了一个眼神之后,随即翻身下驴,跟着和尚往寺中走去。

    “这位小郎君气度不凡,想必亦是药王爷高足?”两人这点小小交流,自然没有瞒过这智通大和尚,开口问道。

    “此乃吾小友。”孙思邈淡淡点了一句,不再说话。

    “哲见过宗主。”陆哲自是行了一个山门中人的礼节,对方呵呵笑着生受了。

    “哈哈哈,今日良辰,得遇嘉宾,元美!设下宴席,吾等要款待众位郎君。”胖大和尚呵呵笑着,笑着吩咐一名僧人准备宴席,站在孙思邈左边,只敢领先半个身位,亲自在前面引路。

    见到老神仙都说没事,众人这才收起武器,谨慎地跟着一行僧人进寺。、

    “四道寺?”陆哲看着寺上的牌匾,轻声地念了出来。

    “贫道,盗也,其祖师乃跖之徒,不敢以圣自居,唯剩四道尔。”见到陆哲有些糊涂,胖大和尚在旁边耐心地解释道。

    哦——这句话一出,裴青奴宇文银等人半懂不懂,陆哲确是完全懂得。

    这四道宗,算是盗跖一脉遗留了。

    昔日有大盗,名为盗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算是盗贼届的祖师爷了,因为其爱“取人妇女”,后世华东华北地区,还有人认为他是“技师”行业的祖师爷之一,称为白眉神。

    而传说中,盗跖关于盗贼的行为规则,则有一个归纳和描述,那就是,圣、勇、义、智和仁。

    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吕氏春秋·仲冬季》

    显然,这帮盗贼们自认为自己不是入世行窃,而是拦路打劫,自然也不需要能猜出房屋中财物的所在的能力,所以不敢称自己为圣,当然,也有可能是为祖师讳,不敢称圣,固而略去圣这个准则,只余勇、义、智和仁四个准则,故此自称四道宗。而他们盘踞藏身的寺庙,也自然有了四道寺这么一个略微奇怪的名字。

    和尚带着他们进入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在一番谦让之后,和尚自是坐在了首座,不一会儿,就有丫鬟仆妇,端着热气腾腾地食物上桌了。

    “大师果然好手段!”看到那些丫鬟仆妇,陆哲顿时觉得,自己被引到密林里差点着了道,果真是不冤。

    这四道宗,有点东西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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