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似乎被小白吓到,在女人怀里不停地颤抖,女人一脸紧张,轻轻拍着怀中婴灵的后背,微微晃动,嘴里不停柔声说着:“宝宝乖,宝宝不怕……”
婴灵终于不再颤抖,似沉沉睡去,女人舒了一口气,面露笑意,目光温柔,即使怀中的婴灵是那么狰狞可怖,但这是她的孩子,那么在她眼里,它就是最珍贵、最可爱的。
木易看到这一幕,没来由地想到自己的妈妈,想到自己卧室里那张唯一的照片,她们的神情是如此相似,妈妈为什么要离开自己,木易不解,但他知道,妈妈对孩子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妈妈会轻易舍弃自己的孩子。
木易不忍催她,静静等待,十多分钟后,女人才抬起头来,看向木易,面露悲戚,说道:“好,我就说给你们听。”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到已经睡熟的婴灵。
“如你们所知,我叫何小美……”
何小美与潘思齐是同村,因为他们的父亲年轻时一起外出务工,关系很好,两家女人又同时有了身孕,便约定若是同为男孩便结为异性兄弟,反之则结为金莲姐妹,若为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
后来,何小美和潘思齐出生了,两家人成了一家人。
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高考完,两家人聚在一块儿发了愁。
两个孩子的高考成绩都很好,都足可以上个很好的大学,但高昂的学费,是他们这种家庭负担不起的。
“爹,我不上了,让小齐去上,咱们两家供他上学,他是男孩子,读书比我有用!”
何小美当时是这么说的,目光决绝。
“小美,你……”何小美的父亲欲言又止。
“叔,爹,让我去上大学吧,等我毕业了,就把小美接到城里去,我一定会对她好的!”潘思齐说道,信誓旦旦。
“对对对,让小齐去上大学吧,以后他要是敢对小美不好,我都不认他这个儿子,老何,你看吶?”潘思齐的父亲也表了态。
“小美,你真的想好了吗?”何父问道,有些不忍。
“嗯!”何小美重重地点头。
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潘思齐承载着两家人的希望,去罗阳上大学,何小美去了镇上服装厂当了一名普通职工,等待着潘思齐承诺兑现的那一天。
潘思齐会时常打来电话,跟何小美描述校园生活如何丰富多彩,会对何小美嘘寒问暖,会贴心地问她上班累不累。
“不累”,何小美这样回答,带着笑意,带着对他所描绘的大学校园的憧憬。
有一次通话,何小美听出潘思齐兴致不高,便问道:“小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唉”,潘思齐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宿舍的人都换了最新型的iPhone手机,只有我,还在用这样的古董机。”
“那个iPhone手机,要多少钱?”何小美问道。
“四五千吧。”潘思齐说道。
何小美“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各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两个月后,何小美来到了潘思齐所在的大学,一是因为她想见他,看看他口中多姿多彩的大学校园,二是她加了两个月的班,省吃俭用,为他买来了他心心念念的iPhone手机。
何小美并没有提前告诉潘思齐,想着给他一个惊喜。
“潘思齐,有人找!”
潘思齐走出教室,便看到了一脸盈盈笑意的何小美,有些讶异,嗫嚅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何小美依然在笑。
“呦,潘思齐,女朋友来看你了,长得挺漂亮啊!”一位男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生并无恶意,听在潘思齐耳朵里却有点刺耳,他觉得男生是在讽刺他,因为在他眼里,何小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漂亮单纯的女孩儿,只是一个土气粗俗的乡下野丫头而已。
潘思齐伸手挡开放在肩膀上的手,有些窘迫地解释道:“不,不是的,你误会了,这是我乡下的表姐,来看我的。”
男生“哦”了一声,并不在意,走进了教室。
何小美看得清楚,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潘思齐赶忙拉住她,说道:“小美,你听我解释。”
何小美任由他拉着,到了一僻静无人之处,潘思齐若有其事地说道:“小美,是这样,我们学校现在禁止学生谈恋爱,所以我才那样说,你别生气好吗?”
“真的?”何小美有些动摇了,她毕竟没上过大学,哪里知道现在的大学不光可以谈恋爱,都快炮火连天了。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潘思齐一如既往,信誓旦旦。
“好吧”,何小美松了一口气,暂时原谅了他,从背包掏出手机,递到了他的手里。
潘思齐惊喜不已,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何小美看在眼里,露出笑意,只要他开心,她便是值得的。
那之后的几天,潘思齐变得格外殷勤,对何小美关怀备至。
可渐渐的,电话次数少了,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两个人好像再没有了共同话题,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是无尽的沉默,“很晚了,休息吧”,“嗯,晚安”,最后无非如此。
那一次,何小美多问了几句学校的事,潘思齐有些不耐烦了,脱口而出,“瞎问什么,你又不懂!”
一时沉默,潘思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懂嘛,很晚了,我要睡了。”
“嗯。”
何小美躺在床上,任眼泪无声滑落,打湿了枕巾。
这是她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当初那个决定是不是错了,如果当时去上大学的是她,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又想起了那一句“这是我乡下的表姐”,这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她与潘思齐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也许潘思齐已经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熟悉的少年,自己站在原地等他,而他早已走远,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