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这个比后面追击气势更凶残的军队,那个农夫内心彻底绝望了。
可是,就在泪水流满了面颊之时,农妇忽然听到前方那支部队正大声宣布着什么。
这一发现,让她的神志稍稍回归,她侧耳倾听,才透过嘈乱的声响听到前方那支部队,竟然要他们继续奔逃,只是不要冲散阵型,躲在部队之后就可安全!
农妇在那一瞬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前面那支军队,分明跟她身后的部队穿着同样的衣甲,拿着同样冰冷的武器,打着一样的旗帜!
不,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支军队的中心,一位身穿铁甲的年轻公子,正在极力呼喊着。他的眼中,根本没有那些杀人恶鬼的狠毒和骄狂。
一时间,女人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她想到后面的人已然杀戮起百姓,可这支部队毕竟还未动手。就算同样是死,跑过这一段儿能再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农妇再度鼓足力气,按照那些士卒的吩咐绕过了方阵,一下扑倒在那年轻将领的马下。这时候,她忽然认为自己死定了,可想不到,那年轻将领竟然对她微微一笑道:“大姐,不用怕,就在这里等着,看我们替你宰了这些狗娘养的!”
农妇脸色一下僵住了,随即她想到自己丈夫为保护自己和孩子,惨死在那些畜生的刀下。她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哭嚎:“杀!杀了那些狗娘养的!”
听着这声惨绝人寰的呼喊,公孙昱一时间也悲愤不已,大声嘶吼道:“杀!杀了这些狗娘养的!”
军令一下,那些弓手瞬间松开了弓弦!
由于天气寒冷,二百张弓直接崩断了数十根弓弦。可即便如此,一片遮盖了阴冷苍宇的毒牙,也狠狠攒射到了那些步骑当中。还在拼命追赶杀戮着百姓的凉州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支支利箭刺穿了身躯。
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那支步骑混杂的部队立时惊乱起来。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才出现了一支铁血部队。可看到这支部队竟然是自己人,这些步骑不由大怒惊叫起来。
公孙昱冷冷听着那些步骑的咒骂、质疑还有求饶,可面色却未有一丝变动,只是再度一挥手道:“二段射,仍旧抛射,放!分割他们的步骑!”
话音落下,第二轮抛射又落入敌军阵中。
这个时候,冲在前方的骑兵再也不能同背后的步卒保持在一起,拥有着机动力的骑兵,也都明白了眼前这支军队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凉州人剽悍的胆气被激起,他们随即组成一小股冲击阵型,狠狠向着前方方阵冲去。
“拒马阵,立!”公孙昱死死看着局势,果断再度下令。
最前方的矛手也听到了他们曲侯的嘶吼,一时间纷纷将手中长矛杵在地上,用全身的力气压紧,使之斜斜指向前方的骑兵。
那些骑兵显然没有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部队,望着前方陡然立起的矛林,他们有的仍旧猛冲而去,有的却惊骇地勒起了缰绳,而有的则是调转马头想从一旁迂回凿击。
只可惜,这样混乱的变动,使得他们的冲击阵型一下变得更加混乱。第三轮平射已然发威,将他们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射成了刺猬。
随后那些侥幸松散零碎的骑兵撞入拒马阵中,一下被锋利的长矛刺穿马躯,骑士被甩落矛林当中,当即肠穿肚烂,死的不能再死。
即便有几个踩着同伴尸体冲入拒马阵的骑兵,也完全失去了战马的冲力。一杆杆大戟就在矛林中凌空出现,狠狠啄在战马的头颅,将战马当场击杀。马上的骑士一跌落地面,随即就被数把利刃砍成了肉泥。
“围!”公孙昱再度下令,矛林大戟阵两侧的盾兵和刀手迅速冲上来,将那些试图穿插的骑兵死死挡在拒马阵之前。没有角度冲破大盾的骑兵,最后只能被这些人逼着赶到了拒马阵之前,被大戟啄翻在地。
这个时候,那二百步卒也堪堪被围困在内。看到他们的骑兵在一轮冲锋下就被杀得一干二净,他们胆寒了,害怕了,有的扔下武器表示投降,有的则在下级军官的组织下,对着还未合拢的薄弱缺口狠冲而去。
不过,这样的反击显然是没有多大作用。
惊慌不安又没有统一指挥的他们,就如无头的苍蝇。即便有一两伍找对了突围方向,却也因为人手过少,被大盾之后的刀手轻易斩杀。至于那些放下了武器的士卒,则死得更快。
一时间,围拢的阵型再度散开。
只不过,这一次散开之后,不少士卒手中的环首刀都沾染了血迹。阵心当中,更是躺着一大片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人临死都是跪着的,似乎在后悔他们参与了这次劫掠百姓。
当然,这些自然不是全部,一些早就见势不妙的老兵油子,在开战之前就扭头向回跑去。不过公孙昱并不担心,他相信自己的骑兵,可不会跟这支废物骑兵一样,只会欺负劫掠老百姓。
果然,很快那支骑兵就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那些原以为逃出生天的兵痞,在五百骑兵的冲锋下,只剩下被踩成一滩烂泥的下场。出于公孙昱的要求,那个骑兵曲侯还是拎着一个被吓得屎尿横流的士卒,扔在了公孙昱马前。
“将军,将军,我们是友军啊,友军啊!”吓破胆的那个家伙,语无伦次,只会说着‘友军’二字。
“不错,我们是友军。”公孙昱冷冷一笑,随即问道:“只是不知,你们这些人究竟乃何人部下?”
“我们是校尉郭汜部下!”见公孙昱承认他们是友军,这家伙当即报出了他们的编制,然后一脸祈盼地向公孙昱问道:“不知将军可曾认识我家校尉?”
“郭汜,那个盗马的郭阿多嘛。”公孙昱再度笑了起来,望着面前这一片狼藉的尸首,他忽然就有了该如何在河东混下去的策略。由此,这使得他面上的笑容愈来愈和煦。
可就在那士卒以为自己可以活命的时候,公孙昱忽然猛地一枪刺入他的咽喉:“抱歉,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跟他并不熟,更不会是一类人。”
这一刻,鲜血染红了枪锋,也染红了公孙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