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秦七年(公元198年),二月初,大地悄然解冻,万物回春,中原大地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本该生机更加旺盛的南方之地,却始终弥漫在战争的阴云之下。
虽然得益于天公作美,袁公路在那日同阎象交流后,本欲不顾一切的反手一搏,却硬是因为这突然席卷荆扬的大雪得了近一个月的缓冲时间,让他有了充足的准备和冷静的时间。可是纵然是一月的冷静,依然没有消磨掉他不顾一切反攻荆州的决定。
特别是在得到江夏城那边,也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雷薄汇合后势如破竹的文聘、刘磐、黄忠三人的攻势下,勉强守住了江夏城,并且借用天时,稳住阵脚,收拢了四方袁军,让三人不得不偃旗息鼓,停下了对江夏城的围攻的情报后。袁术对于攻伐荆州,打破当下困境的信心就更足了。
寿春与江夏交界的官道上,一条清晰可见的长龙卷动着烟尘快速的朝着江夏城的方向运动着,这正是袁术在天气转暖之后,第一时间集合派去救援江夏,同时反击荆州的精锐军队。
大军集合,除了留下阎象带着各地驻防兵马统管后方,维护防线死守淮南之地,静候曹操、刘备两方兵马来攻以外,袁术基本上是带足了麾下家底,以死中求活的惨然之势杀向了荆州境内,势要一举破局。
袁术异动,兴兵南下却被早有准备的阎象、纪灵二人所塑造的铁桶防线拦在下蔡、平阿一线的曹操、刘备两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得到袁术大军进入江夏境内的第一时间,曹操、刘备二人便心有灵犀一般的同时出兵,一路攻下蔡、一路夺平阿,不顾伤亡的猛攻下,很快便拿下了力量被抽调而防御能力大损的防线,兵锋直逼寿春。
七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嬴子戈准时在雒阳城内收到了黑冰台传回的荆州线报,扫了一眼,面色露出一丝诧异,袁术这家伙有时候的想法还真的是出人意表,眼瞅着大本营被人猛攻,随时都有倾覆的危机,居然还敢调动精锐力量,放弃防守继续往荆州发动进攻,就这心理素质倒也不愧其名门嫡子,一方雄主的身份。
不过嬴子戈细细思索,却也不得不承认,袁术此时的选择,实际上也算是一种死中求活的破局之道,以淮南如今的状态,面对三路诸侯围攻,所能做的实际上只有守和攻两种选择。
守本是最优之选,不过纪灵这个在袁军中声望鼎盛的大将军的突然战死,却导致袁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选择这条路,一则担忧军心,二则忧虑人心。
二者但凡其一损失,对于袁术来说都不过是一种慢性死亡。
所以,他只能选择攻这一条路,以死中求活,身先士卒的强势来稳定住摇摇欲坠的军心,人心,而两刘一曹中,原本刘备的徐州当是最优选择,不过一则徐州靠近秦军,袁术此时并没有和嬴子戈正面对抗的准备,刘备对于袁术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牵制秦军的重要力量。
二则,袁军和刘表交战已久,仇恨根深蒂固,加上纪灵战死,江夏城尚在雷薄手中,他亲领兵马讨伐,未尝不能激活麾下兵马的斗志,而一旦稳固江夏,再打下江陵城,到时候根基防线稳固,携大胜之势归来,纵然淮南丢失,只要寿春尚在,袁术就有把握将曹操、刘备全部打成小球球,团团圆圆的离开淮南。甚至哪怕是寿春城也丢了,凭借着大势,袁术自认也未尝不能一战反夺,甚至因为秦军这个天下尚存诸侯共同大敌的存在,直接逼退曹操、刘备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嬴子戈转瞬间的想法,至于袁术那个家伙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嬴子戈自己也不敢说百分百能揣摩的透,特别是在其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整个人已经变得有点疯狂后,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嬴子戈以及黑冰台在揣摩的时候就更加谨慎了。
摇了摇头,嬴子戈抬头扫了一眼旁边若有所思的郭嘉,随手将手中的线报递了过去:“奉孝,你看看这份情报,袁公路这家伙有时候的想法还真是出人意表啊,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郭嘉听到嬴子戈的评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话道:“其实嘉以为,袁公路此举,未尝不是死中求活之策!”
嬴子戈微微一笑道:“奉孝的意思是?”
郭嘉知道自家这位君上喜欢考究麾下的毛病又犯了,他才不信以嬴子戈的智慧会分析不到袁术现在所面对的局面,以及如此作法的优劣。不过清楚归清楚,郭嘉并没有打断自家君上兴致的打算,而且这也本就是谋主该为之事。更何况,一人智短三人计长,嬴子戈如此作为,也不乏互相借鉴探讨之意,郭嘉自认为自己对于形势的分析,局面的剖析,未尝不能做到更加细致,让嬴子戈得以看得更清。
淡淡一笑,郭嘉迎着嬴子戈坐下道:“袁公路能成为一方之主,虽说离不开其身为袁氏嫡子而得到的袁家资源,但除过性格缺陷以外,究其本人的能力声望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故此一直以来,无论袁术表现的再过残暴无智,其麾下也始终不缺如阎象、张勋、陈纪此等世家精英的效劳。”
“不过,这一次,袁公路的确是越线了。若是能一路顺利尚好,毕竟南方世家从不缺少墙头草之流,只要其能一直保持强势,那群南方世家必然会一个接一个的投入麾下,摇旗呐喊。不过面对刘景升突然觉醒,破釜沉舟下的反攻。汉水一败,纪灵战死,若非是那场大雪,恐怕其刚刚拿下的江夏也已然失陷。那时,所谓墙倒众人催,袁公路的结局不言而喻。“
“不过,纵然天公作美,得到了这一月的喘息之机,但此时的江夏同样是岌岌可危。袁公路此前上升的劲头明显已经被遏制住,君上以为,如此境地下,那群南方世家又会如何做呢?”
嬴子戈神色平静的接连说道:“心怀不轨,里通外敌,献主投诚!”
“不错!”郭嘉点头附和,“这正是世家本质,趋利避害。故此袁公路这个身为汉室最大世家的嫡子,实际上早就明白这些。所以......”
“他没得选!”嬴子戈结果话茬。
“君上英明!”郭嘉嘿嘿一笑,顺口恭维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其实君上也能看出,袁公路其实当走出哪一步后,就只剩一下一条路,一条一往无前,非生即死的路。”
“而当这条路上的那些阻碍出现后,他其实也只有一攻,一守两种选择。阎象和纪灵为他选择了攻守并行,因为有这两个左膀右臂的辅佐,以袁氏和袁军的底子,能够做到。”
“起初也的确很成功,但当纪灵身死后,表面看起来袁术还能在非守即攻中选择,但实际上,守已然是慢性死亡,唯有攻,犹如其称帝那一天起一般,一往无前的攻,才是他袁公路唯一的出路!”
嬴子戈缓缓点头,郭嘉所言和他自己的想法其实是不谋而合,甚至更加细致,让他看的更加细致。
“这是袁公路唯一的路,不过,如此搏命下,这一战后,两淮之地,恐怕要元气大伤了!”
叹了口气,嬴子戈的目光无限远眺,好似穿过了千山万水落在了荆扬大地上,“看来,孤之前的想法还是有所不足,或许,早点一统天下,才是休养生息,保全我华夏元气最好的方式!”
郭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并没有接嬴子戈的话,对于自家这个主公的能力,没有人比他这个名为主臣,实为至交的军师更加清楚,其武力、智力,魄力都可谓之天下绝顶,古来少有之辈。
不过,也许是其曾经所提的那些特殊秘闻,导致在郭嘉看来,嬴子戈一直以来将自己的眼界放的太高了,高到有时候忘了,只有走好眼前的路,才能一步步的登上绝顶。
“这,不正是我存在的意义吗?!”郭嘉在心中自语,“君上,您曾格外推崇过那诸葛家的小子,其实,臣乃至一众文物又何尝不能做到为您,为大秦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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