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前面不远有我们福威镖局的分局,您要不要过去歇息。”林平之恭恭敬敬的对着李昂说道。
李昂摇摇头,说道:“平之,你不觉得你叫我师傅很别扭吗?我宁愿你叫我李大哥。”
林平之却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礼数不可废,我爹既然让我拜您为师,我自然要叫您师傅。”
李昂面色无奈?_?`。
也怪他一时冲动,随口提到要带林平之出去见见世面,谁知道林震南说的托付是真托付,第二天一早便强行要让林平之拜自己为师,要说人都有好为人师的毛病,李昂也不例外,但是正式收徒却还是第一次。
本来不愿,但是拗不过林家人,只得暂且答应下来,至于正式的拜师礼,要看李昂能否归入华山派门墙。
其实林平之一开始也有些不乐意,毕竟李昂看上去年岁和他一般,但是李昂武艺超群,林平之看在眼里,而且又救了他们一家,加上他爹一意孤行,林平之也无法。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李昂对他指点,让他武功突飞猛进,自信远超以前,心中对李昂大为信服,是以愈发恭敬。
“哈哈哈,李大哥,你就随他去吧,不过我也有些累了,况且这里离的衡山城已经不远了,我们就去好好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应该就能赶到。”岳灵珊捂住嘴巴偷笑,一双眼睛灵动,笑眯眯的瞧着林平之。
就连寡言少语的劳德诺也点点头,算是同意,李昂见大家意见相同,加上的确有些晚了,一天赶路略显疲惫,就让林平之头前带路。
这些日子里,四人结伴而行,路上也曾遇见几波蠢贼,不过都交给林平之练手了,李昂虽然没有教导什么高深内功,但是招式上也不曾藏私,教的是如何灵活运用,林平之自觉武功大进。
几人来在福威镖局的这处分局,林平之亮出身份,自然得了礼遇,第二天早上,林平之还细心的准备了些特产礼品带上,不甚名贵但是也是一份心意。
李昂对林平之愈发满意,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林平之的的确确是个心思纯良的好孩子,既然自己已经避免了他的家破人亡之祸,以后也大抵不会黑化,自己也能好生调教一番。
本是日正中天,几人行在衡山城中,但是忽然间天色变化,乌云盖顶,好风光骤然转变,顷刻间就有大雨将落的预兆,四人忙寻了一个客栈歇息。
刚刚落座,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林平之忙叫了一壶茶,几碟小菜,蚕豆花生,几人闲聊起来。
眼见天边黑沉沉地,殊无停雨之象,这间客栈里头来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大堂里顿时闹哄起来,都是些来往江湖人士聊天起来。
一个年轻汉子道:“这次刘三爷金盆洗手,场面当真不小,离正日还有三天,衡山城里就已挤满了贺客。”另一个瞎了一只跟的汉子道:“那自然啦。衡山派自身已有多大的威名,再加五岳剑派联手,声势浩大,哪一个不想跟他们结交结交?再说,刘正风刘三爷武功了得,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号称衡山派第二把高手,只比掌门人莫大先生稍逊一筹。平时早有人想跟他套交情。只是他一不做寿,二不娶媳,三不嫁女,没这份交情好套。这一次金盆洗手的大喜事,武林群豪自然闻风而集。我看明后天之中,衡山城中还有得热闹呢。”
另一个花白胡子道:“若说都是来跟刘正风套交情,那倒不见得,咱哥儿三个就并非为此而来,是不是?刘正风金盆洗手,那是说从今而后,再也不出拳动剑,决不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江湖上算是没了这号人物。他既立誓决不使剑,他那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的剑招再高,又有甚么用处?
一个会家子金盆洗手,便跟常人无异,再强的高手也如废人了。旁人跟他套交情,又图他个甚么?”那年轻人道:“刘三爷今后虽然不再出拳使剑,但他总是衡山派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交上了刘三爷,便是交上了衡山派,也便是交上了五岳剑派哪!”那姓彭的花白胡子冷笑道:“结交五岳剑派,你配么?”
那瞎子道:”彭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大家在江湖上行走,多一个朋友不多,少一个冤家不少。五岳剑派虽然武艺高,声势大,人家可也没将江湖上的朋友瞧低了。他们倘若真是骄傲自大,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怎么衡山城中,又有这许多贺客呢?”
那花白胡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多半是趋炎附势之徒,老子瞧着心头有气。”
林平之眼珠一转,问道:“说衡山派这位刘三爷还只五十来岁,正当武功鼎盛的时候,为甚么忽然要金盆洗手?那不是辜负了他这一副好身手吗?”
不等李昂开口,岳灵珊却笑道:“武林中人金盆洗手,原因很多。倘若是黑道上的大盗,一生作的孽多,洗手之后,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算是从此不干了,那一来是改过迁善,给儿孙们留个好名声;二来地方上如有大案发生,也好洗脱了自己嫌疑。刘三爷家财富厚,衡山刘家已发了几代,这一节当然跟他没有干系。”
紧接着劳德诺也说道:“学武的人,一辈子动刀动枪,不免杀伤人命,多结冤家。一个人临到老来,想到江湖上仇家众多,不免有点儿寝食不安,像刘三爷这般广邀宾客,扬言天下,说道从今而后再也不动刀剑了,那意思是说,他的仇家不必担心他再去报复,却也盼他们别再来找他麻烦。”
林平之还欲再问,门口却又走进来一胖一瘦两个汉子,胖子兀自说笑道:“刘三爷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实乃急流勇退,勇气果敢,属实了不起呀!”
瘦子却“嘿嘿”冷笑一声,含糊道:“前几日我在武汉三镇却听见一些内幕秘闻。刘三爷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大堂里诸人目光顿时转移过来,瘦子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不免有些得色,不过二人来的晚了些,客栈里已经没有空余桌子,到时门边一锦衣男子抱拳拱手道:“这两位兄弟,不如来我这边坐下。“
胖瘦二人自不拒绝,待瘦子坐定,这才继续开口:“这种话在武汉说说不打紧,到得衡山城中,那可不能随便乱说了。”
“哼,有什么说不得,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也不算少,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是说不得了!”
林平之转身看去,大堂角落里一个瞎子冷笑道:“大家都在说,刘三爷只因为武功太高,人缘太好,这才不得不金盆洗手。”
此言一出,大堂里顿时好几人开口问道:“为什么武功高,人缘好就要金盆洗手呐。”
瞎子却又低下头不言语,众人只好又将目光看向瘦子,瘦子支吾片刻,还是开口小声“刘三爷金盆洗手,那是为了顾全大局,免得衡山派中发生门户之争。”
“呀!”
瘦子说完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闷头喝茶,众人不明所以,忽然间门口伊伊呀呀的响起了胡琴之声,有人唱道:“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门拉得长长的,声音甚是苍凉。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显是个唱戏讨钱的。
李昂却眼中精光一闪,知是衡山派的莫大先生,这位“琴中藏剑,剑发琴音”的衡山派掌门人,平日里也不管门派里的事务,到时喜欢扮作卖唱老人,属实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