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扬的对手是常探，他后上台。

    评委席的人是简冷，周松松和陈权都在为决赛以及决赛前的表演准备，这种时候的评委工作就交给二线人物的他来做了。

    不过正合他意，简冷为了亲自让那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子知道什么是真正好的音乐早已经迫不及待。

    他早就暗自打算好，等到程扬表演完就站出来狠狠地指出他所谓“音乐”中的漏洞，然后批判一番让他滚蛋。

    虽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有失公正，但是他相信自己的专业性。

    此时整个音乐节已经接近尾声，最后的高潮已经开始酝酿，记者媒体都把镜头对准舞台，期盼出现一个能吸引所有人眼球的大新闻。

    人流开始汇聚，有不少评委的粉丝们打出灯牌，将观众区域化成一片一片，嘈杂的难以让人忍受。

    苏梦依旧现在最前面，身边早就涌过来很多不认识的人，每个人都是长枪短炮的相机。

    舔了舔干涩发白的嘴唇，苏梦小心翼翼的避开身边一个拼命往前挤的自媒体，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喝了一瓶矿泉水，楠楠和小君去临时搭建的小吃街吃饭顺便帮她带晚饭，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挤不进来了。

    苏梦没有在意，昨天就错过了她可不想再食言一次。

    “啪”

    此时天还不算黑，不过舞台四周的聚光灯已经打开，纯白色的光柱聚焦在舞台中间。

    一身黑色马甲的常探按了按自己同样黑色的礼帽。

    “假如有一天，你越过玩偶花束，说出谎话~”

    “我会长叹一笑，沉默不言~”

    “....”（瞎写的这两句...）

    他一开口，现场的听众就竖起浑身鸡皮疙瘩，这样沧桑又透露坚定的嗓音仿佛能洞穿人的心脏耳膜。

    常探唱的是他的成名作《长叹一笑》，几年前在北戴河就是用这首歌确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

    此刻重新再唱一遍，功力不减当年，不，应该是比当年更多了一丝味道！

    简冷捏着手指感叹，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就算他是公司力挺的新生代实力派，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写的歌能和面前这首媲美的不多。

    程扬也感到一种震撼，他就在后台，比评委席和观众都离的近，自然受到最大的冲击。

    看着常探有些消瘦却挺拔的背影，程扬第一次发现那个不好好当老师，平时没个正形的“探叔”是如此的有力量。

    就如同一辆充满年代感却依然轰鸣的蒸汽机车，工业革命时代的魅力可以观一叶而知秋。

    一曲结束，舞台下传来震天的呐喊和掌声，常探一个鞠躬转身回后台，他可没有兴趣听比他小一轮后辈明星的点评。

    “太帅了！”

    程扬看着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常探，由衷的赞叹道。

    “...你也好好表现。”

    常探张了张口，然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出这样一句不知道是鼓励还是狠话的话。

    程扬点点头，起身朝着前面走去，该他上场了。

    程扬一步一步的走到舞台中间，台下静谧无声，刚才常探的表演让他们对下一个上场的人有些极高的期待。

    期待这个和常探截然不同两种风格的年轻人会有怎样一种表演。

    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头顶的碎发是路边随处可见理发店的款式，就如同在X市和风广场第一天卖唱的样子。

    宽叔说这叫初心，程扬觉得很对，这就是初心。

    “盼我疯魔，还盼着孑孓不独活~”

    “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程扬选择的歌是陈粒的《易燃易爆炸》，唱法则是结合了陈粒版本和华晨宇版本，听上去第一下感觉是“狂”第二下感觉是“妖”。

    甚至在第一句唱完之后，观众乃至评委都没有反应，因为他们已经懵了，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唱法？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歌？

    与程扬仿佛邻班少年的打扮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首歌，仿佛直击心灵。

    “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

    “与我沉睡，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常探手边的水杯被他打翻，水流四散流淌从桌子上流下滴湿他的大腿。

    可是他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怔怔听着前面那个少年的歌声，双手按在满是水渍的桌子上，突然有一丝颤抖。

    “这小子...真是....”

    ....

    “与我私奔，还与我做不贰臣~”

    “夸我含苞待放还夸我欲盖弥彰~”

    渐入高潮，此刻程扬的声音仿佛要刺破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有人浑身颤抖，还有人怅然若失。

    卢一忘记了挥动自己手中的横幅，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台上那个人居然是他从小到大的发小。

    他旁边是几个同为“七彩夕阳团”的大爷大妈，毫无音乐细胞的他们对音乐丝毫不感兴趣而是尖酸又刻薄的评价程扬的穿着，在四周静悄悄的氛围中格格不入。

    “闭嘴！”

    卢一转头冲他们恶狠狠地吼道，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大爷大妈们纷纷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旁边的其他人则是投来赞赏的眼光。

    不过卢一没有时间理会，而是继续张大嘴巴看着台上的程扬。

    …

    “为我撩人，还为我双目失神~”

    “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销魂~”

    从苍山到香巴拉的高速路上，一辆普通的别克君威中，一对夫妇正通过电台广播听着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歌声。

    “这真是我儿砸？”

    孙美琳坐在副驾上摇了摇正在开车的程劲松。

    “别吵别吵，认真听。”

    程劲松不耐烦的呵斥。

    “哦。”

    难得孙美琳没有反驳，车内又只剩下程扬的歌声。

    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叶蓁蓁看着独家的高清直播，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打开“终点读书”APP给那本扑街小说打赏了一个黄金盟，然后没有去管书友的反应，而是继续死死盯着49寸的电视屏幕。

    同一栋楼的二楼，一个美艳的妇人用手机同样看着直播。

    她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十五年前，那个同样意气风发的人。

    “...真不愧是你的弟子。”

    她低声自语。

    …

    “请我迷人还请我艳情透渗~”

    “似我盛放还似我缺氧乖张~”

    “由我美丽还由我贪恋着迷~”

    “愿我百岁无忧还怨我徒有泪流~”

    一曲奏罢，程扬放下吉他，骄傲的昂着头扫视台下所有人。

    简冷几次捏紧拳头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又几次放弃，最后又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评委则是“哗”的一下站起来，带头鼓掌。

    似乎受到了他的启发，现场终于热烈起来，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和掌声，无数的闪光灯响动。

    简冷没有办法，也只能跟随众人不情不愿的鼓掌，无法否认，程扬用表现压服了所有的不服和质疑。

    胜负已经不言而喻，程扬回到后台，常探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苦笑道：

    “你们师徒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

    程扬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当我没说。”

    常探摇摇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湿透的裤子，双手插袋朝外面走去。

    “探叔，你东西没拿！”

    “归你了。”

    常探头也不回，只是兴意阑珊的摆手。

    程扬放下手中这把本来也不错的吉他，拿起常探的“武器”。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又回到他手上。

    天上只有一轮弯月，不知苏梦是不是也在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