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对这件事知道的这么详细，是因为这是钱龙讲给我听的。

    我和神枪手张大彪都是学生兵出身，到这个班的时间比较晚，是去年才来的。最先到这个班的是钱家兄弟俩，然后老兵油子刘大壮被分到了这个班。

    刘大壮十几岁就扛枪打仗，满肚子里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各种故事。每天变着花样的讲给钱家兄弟俩听。

    有一天钱龙听他给了这个鬼孩子索命的故事，本来钱家兄弟听的还津津有味，但刘大壮在讲的时候魂不守舍的不断东张西望，胡子虎本来就不太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一看刘大壮那德行就挤兑他：“老兵油子你瞅你讲个故事还疑神疑鬼的，难道你当年是从那个兵营里跑出来的？！”

    没想到刘大壮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进来，破口大骂：“胡子虎，你他妈的说话不走脑子走肠子吧？这话也是敢胡说的？我还说你媳妇是那个村子的呢！”

    胡子虎最忌讳别人说他媳妇，当时就翻了脸。两个都动了手，老兵油子没打过刘大壮气的直接端了枪，后来还是班长来才把他们训斥开。

    但那时候起两个人就结下了梁子。谁看谁都不顺眼。钱龙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也觉得是刘大壮说话过分了，也懒得搭理他，从此之后刘大壮就不太跟他俩说话了，有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直到我跟张大彪去了之后这种关系才得以缓解。

    当时钱龙跟我讲这个耸人听闻的故事的时候我确实也没太重视，虽然他讲的绘声绘色，听起来也很恐怖。

    但我跟张大彪毕竟是读过书的人。这种事仔细想想，说白了也就是当官的杜撰出来吓唬那些不服管教的兵痞的。

    屠村的事肯定发生过，以前发生过，以后也很可能会发生，那怎么去杜绝或者减少这类事的发生呢？严肃军纪肯定是没用的，那些兵痞死都不怕，你用枪毙来吓唬他自然也不会管用，但他们没受过高等教育，对鬼神因果报应这种事很相信，所以这个故事十有八九是当时的官员杜撰出来的。

    在当兵之前，我一直觉得所有的鬼神都是掌权者为了权力编造出来的，但终于有一天，我才发现很多事情真的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几个月前，我们营奉命驻扎到这里的时候，我在半夜梦的惊醒，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忽然就发现月光下一个小孩的身影就蹲在我身边的刘大壮的脑袋边上！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眼花，那天我们是在野外宿营，月光下照的很清楚，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背影就蹲在离我不足一米的位置！

    我马上就想起了钱龙跟我说的他哥跟刘大壮闹别扭的事，以及刘大壮说完那个故事后的反常表现，说真的，那天我就是水喝的少，要不然绝对吓尿了，

    就这样，我都能感到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这个老兵油子讲的故事是真的？真像胡子虎开玩笑说的那样，刘大壮是从那个被鬼孩子索命的军营里跑出来的？那这个鬼孩子会不会报复我们？！！

    不过还没等想明白这些问题的时候，那个孩子的背影似乎感觉到了我在看它，猛回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月光正好在这时候被不知道从哪飘来的一朵乌云遮住，黑暗之中我只看到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眼珠撇了我一眼。

    这下，我彻底忍不住了，吓得大叫起来，转身就去摸身边放着的枪，身旁的兄弟们也都醒了，我只看到那个身影哧溜一下从刘大壮脑袋边上窜了出去，快得就像是一只灵巧的猴子，根本不是人能拥有的速度！

    等胡子虎把火把弄亮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找不到了，诡异的是，我们在刘大壮的枕头边也没发现脚印，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睡毛了，都开始骂娘，只有刘大壮本人听完我说的情景之后，一声不吭，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大腿，把头埋进膝盖里瑟瑟发抖。

    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但他却始终什么话都没跟我们说。

    第二天早上，新兵蛋子赵狗子打扫营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栗子壳之类的东西，大家这才相信昨晚上我确实看到了什么东西，不过鬼应该是不用吃栗子的，所以大家一致觉得我看到的应该是一只山里溜出来的猴子。

    只有我知道那道身影绝对不是猴子，哪有这么猴子是没有白眼珠的！

    也许知道那不是猴子的还有刘大壮，但他自从和胡子虎闹翻之后就没什么人可说话了，那时候班里有几十个人，胡子虎为人豪爽。跟所有人呢关系都很好。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疏远老兵油子刘大壮。

    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了那道身影的原因，刘大壮从那天开始就对我表现的极其讨好。

    但说实话，我其实不太看得上他。首先他没什么文化，而且为人过于油滑，不是那种可以深交的人。不过毕竟都是一个班里的兄弟，多交一个朋友就意味着打仗的时候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哪成想，今天我们居然真的遇见了鬼孩子复仇索命的事！

    虽然我回忆的东西很多，但实际也就是那么十几秒的功夫，我眼看着胡子虎瞪着牛眼，死死的盯着那母女二人，我们几个的心里都有点犯嘀咕，这万一要是擦枪走火了，那就是枪杀平民。枪毙的罪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张大彪一脚踹在了坐在地上的周二狗的嘴上。

    张大彪一边踹一边骂道：“你这狗汉奸在这跟我唱反间计呢，看我跟你爷爷闹别扭，诚心挑拨我们兄弟是吧？要说队伍里有鬼，那也是你啊！我才想起来，胡子虎跟你摔跤的时候，说你跟一张人皮一样轻，一定是鬼上身了！”

    我听了张大彪的话之后，立刻想起来确实胡子虎说过这么一档子事，这么一想的话。这狗汉奸的话也不能全信！

    胡子虎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周二狗马上惨叫起来：“冤枉啊！爷爷你说的啥啊。我真不明白。不过那女孩真是我亲手埋的，就在破庙后头，我可以带你们去看啊……”

    张大彪上去对着他又是一脚，骂道：“孙子你当爷爷是傻子是吧？去破庙后头看？然后让你带着你的日本主子来抓你爷爷？你真他妈是个狗汉奸。这时候了还想着算计我们！”

    周二狗的门牙都被踹掉了两颗，捂着嘴倒在地上惨叫起来。最后还是钱龙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别打了，打死他也没用，让那孩子下地走两步，看看有没有脚印不就清楚了？”

    张大彪走过去压低胡子虎的枪口，对着那个女人好言相劝：“嫂子！你也看到了，兄弟们现在人心惶惶的，你就把孩子放下走两步就行。”

    女人面色阴沉的听张大彪说完，没有放下怀里的孩子，反而双手抱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