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一阵急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是将夏天的最后一丝热气吐尽,让这片山河真正迎来了清爽的秋日。
青山好似一颗被水洗过的心,尘埃不在,处处碧绿,清风拂来,得到了雨水滋润的野草,轻轻的抖擞着,抖落了一身的水汽,静静的散发着一圈圈蓬勃的生机。
“嘭嘭嘭”,被几个突如其来的脚印踩过,伏倒了一大片青草,仍旧挂在草丛上的雨水,仿佛是凄凉的泪珠,却不知过了多久,青草又挣扎着顽强的重新站了起来。
可是青草渺小,它的生死,它的拼搏,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在丛丛的杂草深处,有一座极其普通的茅草屋,屋顶上铺着许多长满叶子的树枝,在满眼尽是绿色的小山丘中,甚不起眼,但那几个奔走的汉子,目的地便是这里。
他们跑到门口便停住脚步,并未进入。
“头领,这附近除了茅山我们都找过了,就是不见熊家兄弟的踪影。”
“熊家兄弟当初是来找段兄弟的,如今段兄弟没找到,熊家兄弟也不见踪影了。”
“他们不会都上茅山当道士去了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
几个汉子将两日来搜寻的结果,与各自的猜测,纷纷讲了出来,茅草屋里的头领只是安静的听着,未发一言,直到手下把话说完,他也未置一词,似是深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呼……”片刻后,屋内传出轻微的鼾声。
嘎?头领睡着呢?那他们刚才说的话……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白说了,谁知道大白天的头领竟然在睡觉,这教他们如何是好,头领说过,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准进门。
正犹豫间,“很好!”屋内突然传出来一声鼓励,只是听那声音,似是一个故作深沉的女子。
不知门外如何惊疑,那女子继续淡定的说:“你们做的很好。如今宋朝忙于边境战争,官僚腐败,民不聊生,正是天师起义的大好时机,不管段兄弟还是熊家兄弟,是自己离开了也好,是去当道士了也好,如今看来,至少没有出卖我们,我们起义军,义字当头,不会因为不参加义军便追杀昔日的兄弟。茅山的书院是宋朝四大书院之一,人才辈出,将来必然是天师夺天下所倚重的,不可轻易招惹,你们在附近再找找看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明天便回。”
听这女子的话,看来江湖上对四大书院传授武道之事,并不知悉。却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可以代起义军的头领发号施令。
“是,头领!”几个汉子抱拳离去。
屋内的女子当真是起义军的头领?头领竟然可以是女的吗?只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
茅草屋中的确只有这名女子一人,她一身红袍,盘膝坐于床上,如此凉爽的天气,却有滴滴汗珠顺着鹅蛋般的脸颊滑下。
抹了一把细汗,“刚才明明在专心突破,怎么又睡着了?”红唇轻启,自言自语,“算了,不管了,继续突破!”
说完,她重新调整呼吸,合上双目,争取今天便突破到一流武者。
半个时辰过后,日暮西斜,落山已然一半,属于一天中最后的金色光辉,映红了西天的云彩,染黄了草屋的门窗。
“噗——”
女头领忽然双目大睁,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血箭喷射在窗棱上,红色的印记斑斑点点,煞是醒目!惶惶然从床上扑下,几乎一头栽倒,“咣当”一声冲出门外,几步踉跄,“救……”,她仅仅吐出一个音节,见四周并没有手下弟兄,自知多喊无益,恐惹无端是非。
“呵……哈……”粗重的喘息,艰难的吞咽,眼前的景物虚影重重,调整模糊的意识,努力向外奔走。突破之际,走火入魔,若无人搭救,后果不堪设想,奈何兄弟们都被她遣走,不知能不能偶遇道上的弟兄?
“扑通”,头脑昏沉,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扑倒在地,在山坡上、野草中翻滚,其间的雨水打湿了衣裳,嘴上的血肆意流淌。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又醒了过来,扶着一棵大树,站了身,天色将晚,林间逐渐昏暗,看不清路,奔走几步,迷迷糊糊,又摔倒了……
她成为起义军的头领有些时日了,手下的弟兄们都不是新人,那句“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明天便回”的意思,自是晓得,人不必刻意去找了,四处随意去打打牙祭才是正经,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此时方知护法的重要性,尤其是野路子出身的武者。
天赋再高,也怕睡着,尤其是在境界突破时居然走神了,心神不宁,此为大忌!
“吱,吱。”周边一片安宁,偶有虫鸣。
起义弟兄看来是见不到了,树林间反倒出现了几个茅山书院的学子身影,“噔噔噔”,只是他们行色匆匆,哪里能注意到不远处的杂草中是否有人。
“王铁山,快放信号!”孙山回头大喊道。
“好!”
王铁山从怀里取出一根红色短棒似的东西,握在手中,将其中一头的盖子拔掉,像天上一举。
“嗖——”
一团闪烁的红光直飞天空而去,“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响,飞溅出数十个红色的小火球,将浅蓝色的夜空照的绚丽缤纷,最后留下“啪啪啪啪”的声音,光芒久久不肯散去。
“求救烟花?”
韩青鸿仰望天空,眉头轻皱,他知道,书院为了准备此次四大书院的排位赛,需要五个新入学生,前往庐山参赛,自己和张萱然、李傲天已然确认上场,目前还缺少两个后备的。为了公平选拔人才,书院对全部学子开始了试炼,为期三天,被试炼的对象便是附近的一帮江湖匪寇。
据说章丹璇先生派宁中折师姐暗中调查出了熊氏兄弟的身份,与茅山附近的一帮匪寇有关,正好此时拿来试炼。
其实熊氏兄弟乃起义军中的人,但人在江湖,岂没有三五伙伴,前几天恰好路径茅山,跟这一帮匪寇也是走过关系的,如今被宁中折误认为是一伙的,不能怪她,这其中的曲折哪里是一个外人所能尽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