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沼泽地边上,翻身下马便跑到华文轩跟前,脸上的血污和烟熏的灰渍都还没来得急抹去。
“文轩兄弟怎么样了!怎么中箭了?无大碍吧?”甘宁心急火燎地上下查看着华文轩的身子,逗得张辽忍不住敷衍道:“知道的,晓得你与文轩是兄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有龙阳之好!”
这龙阳之好是甘宁许久前的心病,此刻提起来,都还觉得膈应,忍不住摆手道:“文远将军别开玩笑,那边稍有点眉目我就奔过来了,一路死尸无数,那水面上漂的都是死人,真怕在里面寻见我兄弟喽!”
“那你怎得一路追到这里的?”张辽问道。
甘宁摆了摆手,指向身后,“方才路上抓了个袁绍的大将,才知道文轩兄弟还活着,一路直奔过来了!”
“大将?”华文轩一愣,“兴霸兄难道抓到了高览?”
甘宁招呼后面的人把那俘虏带上来,果然是高览。如今这高览脸上早已没了傲气,面如死灰般的任由左右兵士推搡着押到华文轩跟前。
何晏一见高览,情绪激动地想要站起身,抄起腰间青釭剑便要砍过去,无奈箭伤尚未平复,踉跄了一下歪倒华文轩怀里,“杀了他!杀了他!”何晏目视着高览,轻声申斥着。
高览一脸不屑,看了看一旁的张郃,“儁乂好生速度啊!这边松了绑了?袁公待你不薄,怎得改换门庭如此迅猛?”
张郃别过脸去,并不理睬高览。
华文轩扶住何晏,来到张郃面前,轻轻地拱了拱手,“张将军勿怪,这高览三番两次冷箭射我,但各为其主,文轩本不怪他,但孙尚香乃是文轩至亲,若不能手刃此人,文轩无颜面再苟活世上,还请张将军见谅!”
张郃扭过脸来,似有不忍,高览那边插话道:“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如今既被绑了,高览降了便是,不必.......”
一旁的甘宁眼疾手快,一把掐住高览的喉咙,让他一丝声音都发不出。甘宁看向华文轩,华文轩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也不待张郃回话了,转身抽出何晏腰中青釭剑,直接贯穿了高览的左胸。
高览挣扎着想要说话,可惜手在背后绑着,喉咙却被甘宁一把捏住,半点声响发不出来,嘴巴一张一合如今却只有鲜血涌出,顺着下巴淌了甘宁一手。
直到确认高览彻底没了气息,甘宁才松开满是血渍的手,用力的在高览身上蹭了蹭,啐了一口,“死到临头才请降,算得什么好汉!”
何晏眼见高览伏法,又想起孙尚香来,转身来到孙尚香的遗体旁,伏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张郃亦是无奈的叹息了一阵,张辽整备兵马,押着俘虏,与众人一起一路向东进发了。
直直行到半夜,才远远地看见了延津渡口。
早有探马报到了曹丕大营,郭嘉引着夏侯渊与乐进,提兵出营一里处,接到了早已疲惫不堪的华文轩等人。
郭嘉引着华文轩来到曹丕大帐,一脸疲惫的华文轩见到了同样满是倦意的曹丕,看样子,今日延津这场仗,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文轩辛苦了,此番诱敌甚是凶险,子桓听哨马来报,五千轻骑只余下数十人,伤者不下千人,幸好文轩保得性命,不然子桓真是羞愧难当了!”曹丕强撑着身子,将华文轩引入座下。
“子桓公子今日在延津,恐怕也是一番苦战吧!”华文轩打量着曹丕身上的银甲,几道深深的痕迹让人看了不由心惊肉跳,若非这银甲护体,怕是要丢小命的。
郭嘉在一旁给两人斟上茶,“延津袁绍四所大营环环相扣,进退有据,着实是不好打的,幸得文轩公子引走了张郃的重骑,可保我军侧翼无碍,三军效力,子桓公子奋勇向前,鏖战了近一日才攻下这延津渡口,只是跑了袁绍!我军虽胜亦是元气大伤,濮阳审配撤围赶来接走了袁绍,退去白马,想必应该会回事黎阳的!”
曹丕亦是满脸的遗憾,“袁绍回了河北,休养生息一阵,必然又会南下中原,这战事,怕是要连绵不绝了!”
华文轩将面前的清茶一饮而尽,暗叨:如今乃是建安四年冬,这袁绍该是建安七年才病死的,这还有两年多时间,河北遭此大败,难道两年内便能缓过气来?
“以奉孝公计算,袁绍这退归河北,至少要休养生息多久才能再次举兵南下?”华文轩看向郭嘉,“以文轩所知,袁绍寿数将近,河北一旦群龙无首,必然会乱作一团,再无机会南下的!”
郭嘉沉吟了一下,“河北四州仍有数万兵马,但北戎和黑山张燕都不可不防,这次袁绍损兵折将数万,若要再兴大兵,恐怕需要一两年时间吧!”
“若是如此,以文轩之说,我等便不用多虑了,因为袁绍寿数已尽,以司马懿报来的情况,长子袁谭与三子袁尚必然会引夺嫡之事争执,我们只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可了!”曹丕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提到司马懿,华文轩却愈发捉摸不透曹丕现在的想法了,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司马懿这人难以把控,几次行事也都非本愿,华文轩朝着曹丕拱了拱手,“不知司马懿现下如何?”
曹丕昂头笑道:“这司马懿倒是个机灵人物,袁绍退去白马,他便自请到濮阳去投曹仁叔叔了,说是借濮阳那万余人马,再给袁绍来一刀,也真是人物,反正子桓现在是没得力气了,由他去吧!”
华文轩默默无语地给自己和郭嘉添了盏茶,这司马懿到底想干嘛呢?
郭嘉朝着曹丕示意道:“如今袁绍已准备退回河北,子桓公子离许都已久,也是时候班师回朝了!”
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日后,延津渡口外,黄河滩涂旁,华文轩与何晏、孙尚香、甘宁,围站在孙尚香的墓碑前。
何晏将孙尚香随身的短弓挂在墓碑的@一角,深情地吻了一下墓碑。
墓志铭上刻着一段话:
“江东凤来仪,还巢望南依。今朝不与便,来生伴君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