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脚步匆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着急,芣苢最先发现了他,脚步顿了顿。
“启禀陛下,德静郡王在朱雀门外吵闹,说要面见陛下。”
小福子抬头一看,李显面色铁青,状态非常不好,本来还想添油加醋的再多说几句,最后还是没忍下心。
李显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听到德静的名号,眼中立刻冒出火来,愤怒的转过身,险些跌倒。
“畜生!”
“都是一帮畜生!”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很大的一股力量,这力量催逼着他,一定要把满腹的怒气,发泄出来。
他猛地甩开身边伺候的侍女,冲到了大殿上,只觉得殿内微弱的烛光是那样的刺眼。
展开衣袖,在放置蜡烛的铁质案子上,横扫一下,矮小的蜡烛接二连三的掉下,纷纷落在李显的脚边。
蜡油,火苗,窜的到处都是,原本平静的殿堂,瞬间闪耀着一股异样的光。
火!
火烧起来了!
“陛下,陛下息怒!”
韦皇后一下也慌了神,命令小太监赶紧去汲井水,小太监们和小宫女们全都忙作一团,扑救被蜡烛点燃的帘幕,桌案。
李显的疯狂似乎并没有因为通红的火光而有所消减,他继续在大明宫中狂窜。
混乱之中,唯有韦皇后,还保持着足够的定力,她带着两个宫女,把奔突的李显,牢牢控制住。
李显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炬在燃烧,嘴角出现了歪斜的征兆,韦皇后立刻意识到,他的老毛病又要大发作了。
“不好!”
“快去传太医!”
“芣苢,过来帮忙。”
芣苢和两个宫女,七手八脚的把李显抬到了御榻上,掩好被子。
李显出现昏厥,韦氏处理这样的事情已经相当有经验,她冲到大殿中,在那里,太监宫女正在忙着收拾残局,韦皇后正看到孙福禄提着一桶井水,晃晃悠悠的往殿门外走。
她颠颠跑过去,就把汗巾子往水里浸。
“娘娘,这水是用过的,不干净。”孙福禄慌忙叫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
韦皇后把汗巾子拧干,又返回了内殿,她把汗巾子放到李显的额头上,李显的口里发出细碎的呻吟,显示着他的痛苦无比剧烈。
这时,太医们已然就位,开始为李显诊治,其实也不需要太过仔细的诊治,李显的毛病众位太医早就心中有数。
这一次,仍然是头风病来势汹汹。
殿外熬好的参汤,也被芣苢端了进来,韦氏情急,一把就抢了来,猛吞几口,喷在了李显的脸上。
水珠子弄得他整张脸湿哒哒的。
这一招令在场的御医着实震惊,陛下的情势这样危急,怎么能用热水刺激,正欲开口,却见,李显竟然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陛下,陛下,我是寄奴,听得到吗?”
韦氏激动的摇晃着李显的胳膊,李显的喉咙里发出骨碌声。
“醒了,陛下醒了!”
“多亏了娘娘。”
就连御医也由衷的感谢韦氏,只要李显能清醒,各项诊断就能更顺畅的进行下去。
韦氏喜极而泣,终于有些放下心来。
几个御医一拥而上,把李显围了起来,轮流为李显切脉,观望病情。
韦皇后经历了初时的惊恐,看到李显苏醒,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便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走到正殿,马上就看了殿门口,裹儿和宗爱柔瘦瘦小小的身影。
果然还是把她们惊动了。
原本,这一次讯问,帝后二人并没想要把武延秀推上死路,还以为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等到听了卢静章的解释,这才明白这小子做的都是些什么好事。
他既然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韦氏有心保他,也无能为力,哪一个君王会允许别人诅咒他。
从武延秀做下这样忤逆之事的那一天起,他的性命就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挂上号了。
长时间的讯问,李显的癫狂,一通闹腾,最后还是让两个女孩在偏殿坐不住。
自从知道了父亲又再次陷入昏迷,裹儿就一直吵着要进殿探望,孙福禄一直在和她周旋,她的脾气,宫里谁人不知道。
李显这种病,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休养,现在正是病情最凶险的时候,更是经不住裹儿的闹腾。
见孙福禄难做,爱柔亦在一旁劝解:“公主殿下,不如我们等到陛下病情稳定了,再过来探望可好?”
“现在情况这样复杂,我们一直在这里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反倒是打扰御医们诊病。”
“诊病?”
裹儿秀眉倒竖,咒骂道:“他们就是些庸医,根本医不好病,若是他们有能力,父皇的病怎么会一点起色都没有?”
“爱柔,你不要拦我,今天,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她手上使力,想把胳膊从爱柔的拉扯之中解脱出来,爱柔却偏不肯,两人就这样在殿门前争执起来。
“公主殿下,陛下发病,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不知内情,还是不要贸然进去打扰更好。”
“陛下最疼爱的就是公主,若是现在公主进去探病,陛下难免又要激动,到时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她用笃定的眼神,看着李裹儿,裹儿停下了挣扎:“你说的都是真的?”
爱柔将手往下滑,正握住她的一双纤柔的小手,微微颔首。
“殿下,大明宫就在这里,殿下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御医们一定会出来报信的。”
裹儿刚刚消停一点,又看到了韦氏的身影,顿时又按捺不住,径直冲进了大殿。
这一下,就连宗爱柔也没办法了,只得跟着她进去。
看到满殿狼藉,裹儿大惊失色:“母后,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你就别管了。”为免她又大惊小怪,韦氏也想找个理由赶紧把他搪塞过去。
“母后,父皇的情况如何,他们也不让女儿进去,女儿心里实在着急。”
“已经清醒了,比在房州的时候情况好多了,你不必担心,还有,母后提醒你一句,这几天离武三思远一点。”
“母后,我早就不搭理那个恶心的老汉了。”
“这就好。”韦氏转头看看爱柔,有这个谨慎的人在身边,她对裹儿还能放心几分。
“不过,母后,您为什么不让我接触武三思,自从我和武延秀的婚事告吹,这人已经很久没有打扰我了。”
韦氏略一思忖,以裹儿这个脑袋瓜,若是不嘱咐清楚了,说不定她还真会一时迷糊,着了武三思的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