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道长严阵以待,谈吐之间,已尽显凝重神色,语气都是有了些严谨,不复一往如常般的慵闲散漫。
为首汉子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但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这也正是奇门遁甲之术的恐怖之处,于无影无踪之间便能让你步入阵局。
身处奇门之内,先不论能否破之,但凡稍有不慎,举手抬足之间便会伤了心神,实在是不可防备。
他每走一步,隐藏在面具后的面容都会散发着一阵听者心颤的笑声。
这种笑声咋听之会有一种轻视别人的感觉,可实则不然,因为这更像是一种挑衅,一种充满着浓郁战火味道的挑衅。
“奇门遁甲吾多有耳闻,几十年前,国师曾用此术用兵布阵,对抗暴秦无往不利。没曾想,今日竟有人利用此等天人之术来帮助秦国余孽,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为首汉子的目光一直在王也道长身周察看,妄图找到他布阵之由,可待他嘲讽语尽,仍是找不到命门所在,只能在心中徒增感叹:“他究竟是何时布阵?为何我未曾察觉?莫非是在吾等前来之前就有所行动?”
他内心里一时间被太多疑惑所填充,同时也对王也道长的身份起了猜测。
毕竟奇门遁甲一术向来被誉为帝王之术,传于民间的可谓少之又少,也一直被江湖中传承日久的道家圣地所包揽,这样一来,平凡人想要习得此等异术,便无异于徒步登天了。
“你所言不虚,奇门遁甲说到底其实是助人沟通天地之力的一大学问,古往今来并不缺乏拥有此等异术的能人志士。
你口中的国师我曾听师尊有所提及,是一位值得令人惊叹的道门高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毕竟乱世那辈高人,有着太多传奇了,而这些传奇故事,不是你我这等人有资格比较的。”
王也以为是这睚眦卫一队人的领头者在借‘国师’之名欲要自己知难而退,所以立刻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前人做过什么或者有着何等辉煌,都与今人无关。
今人做事,也只求一个心中坦荡。
“不知道长你今日为何定要帮助这名秦朝余孽?你的师尊究竟是哪位道家高人?”
那汉子已牢牢握住手中陌刀,谈话至此表明彼此立场是敌非友,唯有一战而论生死对错。
不过在此之前,他仍然是很想知道,何门何派的道家子弟敢与朝廷做对?
玉皇宫?
他想到这个极有压力的名头,瞬间便摇头否决,虽说老仙师前几日下山大发神威,还是为了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生观主。
可怎么想其门下弟子也不会与朝廷做对啊!至于长生观…则就更加不可能了。
长生观隐于山野之间,是出了名的雷打不动下雨不问,昔年秦汉大战,都没听说过有长生观活动世间的影子。
时人甚至一度认为,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长生观现实中根本没有,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的称闻罢了。
“我只是见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名女子,看不惯罢了,看不惯我自然要出手拦阻。
至于在下师尊的名讳,对不起,你还真没有资格知道。”
王也道长耸了耸肩,单手伸前,做‘请’字模样,已准备好一战。
不管言语如何激烈,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既然尊师名讳不愿告知,吾等亦不强求。道长你可知我们陌刀营手中的陌刀是何人锻造的吗?”
为首汉子不急于动手,他在调动自身丹田的所有气力汇聚全身每一条经脉当中。
已求成‘身炉’之势,妄图靠此感悟天地灵气,以此找到王也道长奇门遁甲的命脉所在。
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番做法仅是妄废力气罢了。
王也身怀的这奇门秘术,古来罕见,不同于一般的异术。
他这等神奇功法最大作用便是不依靠提前布局的方法便可随时布局,且破无可破,只因没有命脉所在。
唯一的命门,只能是施术者。
但王也岂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睚眦卫麾下陌刀营,人手一柄陌刀,无论远战近战,皆可进退自如。据说乃是蜀中墨家后代子弟唐门所铸。
集殒炎玄铁与北极千年不化寒冰所造,合水火相济,刀锋薄如纸,杀人于无形。刀柄厚如岩,遇山也可开。
而且这等利器锋利无比,足可与江湖百晓生所排的兵器谱上的兵器一较高下,刀柄处吞口是睚眦兽的模样,兵器刀纹上刻有的图案也是睚眦。不知道在下所说的可否正确?”
王也平日里在长生观无趣时,便会看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轶事,他曾在百晓生的著传《百晓江湖录》中看到过有关睚眦卫的记载。
只可惜此书被朝廷列为禁书,只发行了上传后便再也没了下闻。
“说的没错,不过我还有一点儿补充。我们手中握的陌刀不光削铁如泥,即使碰到上古名剑,也不惧其锋芒,可以硬刻硬。
让道长你死于此刀之下,也不算屈了才魂。只可惜,若是道长愿改变主意,为朝廷效力,那么一世荣华还是有的。但恐怕道长并无有意于此啊。”
为首汉子找不到王也的奇门破绽,一言尽后便不在废话,握住陌刀便是欲先下手为强。
为首汉子的修为明显在他人之上,王也不敢托大,两手被真气环绕,旋即与他冲撞在一起。
那汉子刀法练得是炉火纯青,每次挥舞劈砍之间,王也都是不敢硬抗,只能先求躲闪伺机而动。
刀在空中,雪遇立化。
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芒,似乎透露着一股血腥,令王也深深皱眉。
也不知死在他刀下的亡灵有着多少,竟让他的刀意锻炼的如此富有杀意!
陌刀直刺王也身腹,他意欲弹开,未等分说,那柄刀却是直接与他的真气互相撞在一起。
可根本没有弹开为首汉子的刀刃,只是引起刃锋轻颤了几声。
那声音极为悦耳。
汉子单刀直入,乃是想和王也拉开距离,毕竟王也手无兵器,远战之下,他可占得先机。
王也侧身求躲,谁知那汉子瞅准时机,竟然临空换招,刀柄在半空围绕旋转半刻,竟将雨雪凝聚。
瞬间便看他侧斩了过去,这一招来势迅猛,王也已是避无可避,再加上汉子出刀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层层情况的叠加促使他没了手段可用,只能一跳跃起半空。
然后眼眸注视着刀刃旋转变化,一个刹那,他便找到破解之法,侧身急忙旋转,眼疾手快之际,竟然让他夹拿住了陌刀的刀刃。
“速度不错。”
为首汉子故作镇定,居然脱手陌刀,王也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原是那汉子在脱手之际竟然用足了劲力旋转刀把,顿时陌刀像是换了一副色彩,由原先沉重朴实之感居然变得通体鎏金起来。
刀柄旋转使王也不得不脱手后退,那整体刀身变化了色彩以后,诡异的增添了一抹极为烫手的炙热温度。
为首汉子再度握刀而起,他的手中带有奇特手套,竟然不畏惧刀身散发而出的炙热温度,而且还有如平时一般。
“看清楚了,这才是睚眦陌刀真正的威力!”
他一刀划出,一股暴躁的气息迎面向王也直扑而来。
“刀气!”
破庙内的秦薇看的是心惊胆颤,在感应到那股极为狂爆犹如烈火焚天一般的气息之后,直接惊讶的脱口而出,也想提醒王也道长小心应对。
但是时下已晚,王也凝聚全身真气于掌心之中,一掌直接拍向那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令人真实感应出在何方向的暴躁刀气。
‘轰!’
空中一声惊响咋起,二人气力比拼,居然引发了破空声,这道声音非常恢弘,听者皆是掩耳。
王也猝不及防,在空中的声音消散过后,被余威扩散而至,他的身形便是不由自主的往后跌倒爆射在了破庙墙面中。
他的半个身躯都是嵌入在了墙缝里,嘴角都是遗漏了丝丝血迹,一滴一滴滴在了青石阶上面,与积雪化雨后的水槽融合在一起。
秦薇急忙踏出破庙将王也道长慢慢搀扶了起来。
“你如何?要不要紧?”
秦薇紧皱着眉头,将王也扶起后,神态着急的望着他,此时的她,仿佛忘记了身旁还有群敌环绕。
王也看着她轻笑摇头,拍了拍她扶在自己肩膀的玉手,安慰道:“我无碍,只是大意了而已。我还真是没有想到,陌刀营的陌刀居然有如此威力。
不过这般依靠外物增长自身功力,终究是落了下乘,若是长久以往习惯了以后,怕是修为再难寸进。”
秦薇一边搀扶着她,一边和他一起注视着睚眦卫等人。
她的眸子里有无边怒恨,怒这些睚眦卫以多欺少,仗着神兵利器为辅,竟下如此狠招!
也怪她忘记提醒王也,毕竟她的很多同伴都是遭了此刀毒手。
恨自己实力太弱,连累王也不说,就连报仇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一副副隐藏在青铜面具背后的狰狞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