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越一边看文件,一边等电话通,这一次没有失望,响了五六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喂?”
“是我。”丰越保持一贯的冰冷。
“丰丰?”对方的声音好像顿时被人打了一管鸡血进去一般,兴奋了不止五个度,大喊着反问。
“是。”丰越冷静的声音与对方的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艹!你小子还能想起我来?这几年女朋友换了若干,号码没舍得换,生怕有一天你找我找不到,你知道为了这个号码被多少前女友骚扰吗?你个没良心的,几年了?你说几年了?”
电话一通,对方就跟地雷遇上脚掌一般,迅速爆炸,不管这头的丰越说没说话,他连珠炮先放完,放了三分钟才停:“你个没良心的,我说半天你都不理我,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丰越立即回答:“那我挂了!”
“哎哎哎…”无数个哎之后,对方服软了,“别啊!爸爸,我错了!”
“错哪儿了?”丰越继续用冰锥子扎人。
“我不该凶你,不该说质疑你打电话给我的诚意,我错了爸爸。”对方真是个无耻之徒,满嘴爸爸,他要是知道电话是免提的,估计能把肠子悔青,能把刚才倒出来的话都给生吞回去。
“我去!本以为是个王者。”乔楚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丰越。
“没想到是个青蛙!”时刻关注男神动态的刘冬青也抬头说了一句,只是,这青蛙是个什么鬼?
丰越抿嘴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果然比刚才地雷爆炸来得猛烈多了:“我艹!丰丰,你居然打的免提?说,你是不是在开会中?开会时打我电话,是不是遇到难题了?哼,不鸟你了。”
“那算了。”丰越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那边听起来却如惊雷在耳朵里炸开,一秒变温顺:“小丰丰,别那么凶嘛,我错了!好不好?爸爸,好不好?”
“我去!”乔楚和刘冬青,加上何其敬力来了一句组合,电话那头的气焰已经完全消失,变态的温柔:“小丰丰,找我有事吗?咨询法律问题?你比我厉害多了,什么事能难倒你?”
“问一下,去年你们所做公证的一个案子。”丰越听对方服软,才好好说话。
“什么案子?我知无不言。”那家伙温柔下来还是显得很兴奋。乔楚和刘冬青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居然对领导俯首帖耳到这个地步,难道曾经救了他的命?搞不懂。
“一个叫严焱琅的中年男人,将一处房产转让给安雅的案子,你们所一个叫凌五峰的给办理的。”丰越看了一眼大屏上的资料,报上律师的名字。
“凌五峰?那个杂碎还没死吗?”对面的人居然开口就骂,“去年他搞砸了好几个案子,所里损失惨重,丫的!还给人做公证,能信吗?”
“我挂了啊?”丰越冷不丁又给人扔过去一支冰锥子。
“行行行,就知道吓我,我给你查查,等着。”丰越没吭声,对面的男人,又变成兴奋的小羊羔,电话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过了半分钟,里面又传来他拨打座机的声音:“王巧?你还活着啊?麻利的给我找一个案子的资料,去年凌五峰那个王八蛋经手的,一个叫严焱琅的男人转让房屋的,快点!给你十分钟,找不出来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会议室里除了丰越的脸,依旧万年冰封未改,其余几个人相互看看,都品出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平时工作一定是个狠角色。刘冬青的手,在键盘上悄悄移动,输入凌五峰的名字,很快出来一行字:一成律师事务所律师,擅长打离婚官司,经济纠纷案等,点开后发现骂他的人也很多,大部分都在去年,确实是几个案子全部输了之后,好像有人雇水军在网上骂他一般,将他淹没在口水中,似乎没再翻身,因为这几个案子之后再无他的状态更新。
一成律所倒是飞黄腾达,所有人都接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年终总结会的照片贴在律所网站的首页,看起来个个精神焕发,有姿有彩。一条横幅拉出,上书:祝福一成,永恒守诚。
刘冬青几下就黑进人家系统,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丰越刚才提到的转让合同,这份合同是伪造的?或者合同是真的,但是凌五峰坑了人家,所以没有把合同存档?又或者,他知道人会死,所以不介意存档与否?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刘冬青在人家系统内下了好几个重要的案件资料,然后又把律所主任和几个较为出名的律师资料给当了下来,这才放过人家。
退出系统的同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又传来:“丰丰,还在听吗?”
“恩。”这丰越,冷至骨髓的感觉,偏是对方十分享用这份冰冷,热情地回应:“那就好那就好!我给你找到了一份合同,不过这份合同没存档,说是当时已经谈妥了,但是男主又不转让了,于是女方追回自己的定金后,也就答应了不予追究,这份其实已经有发了效用的合同就被当做为履行的合约,放在了垃圾文件柜里。”
“恩。”丰越又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阶,对方明显顿了两秒,才用一个正常的声音问:“丰丰,出来喝一杯?”
“算了!我忙。”丰越依旧冰封万里,对方毫不在意:“那就等你忙完这阵儿。”
“恩。”
“你特娘的就不能多说两个字?”那厮温柔地骂着娘。
“不能。”丰越给面子,多说了一个字,一旁的刘冬青已经笑得腰间游泳圈发颤。
“好吧,拗不过你,小没良心的。”对方没有坚持,但是明显听出了落寞,这回连乔楚都有些卡听不下去了,瞄了一眼领导,人家波澜未起,还在翻老严手机文件里的相册,海量风景照,看来要想找出点什么来,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
对方见丰越没回答,又坚持喊了一声:“丰丰?”
“嗯,合同拍照传我,凌五峰的照片和资料一并传我。”谢天谢地,丰越终于一次过说了超过十个字的话,对方又露出了兴奋的本性:“爱死你了!我这就传你,对了,我下周回老家,帮你看看你老爹啊!别谢我,谁让我是他干儿子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过年也不回去看他,我给他打电话,他居然跑来海京看你,你说你像话吗?”
“还好。”丰越又陷入照片中。
“收文件啊,我挂了。对了,凌五峰已经不在我们所了。”对方自顾自地说,“反正你还会问我,所以我一并说了,你自己去查就好,这个凌五峰去年一年,像是鬼上身一样,接了几个案子,结果都搞砸了,然后还找人跟委托方大打出手,有一个委托人被打得住院一个多月,他也从律所离开,你别问我他的去向,我也不知道,后来我联系过他一次,他有一笔钱在我这儿,我觉得他暂时应该能用上。”
“于是你放高利贷?你知法犯法?”丰越截断他的话,反问道。
“瞎扯什么呢?我的小丰丰,你说过不让放的,我哪能再干这事儿?我在海京买房,这儿的房子多贵啊!我买完房子就成一个口袋比脸还干净的人了,跟他借几万过渡一下,结果他一口气扔给我二十万,尼玛!我又不是不赚钱了,我只是找几万放口袋备用,这孙子强行塞给我一张卡,还没还,人就消失了。”
“没联系上?”丰越有些警觉,他想起之前与安雅有过节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死于非命,难道这场临时变卦的交易,就是这个人消失的原因?
“没联系上,他家我都去过了,他爸妈说他一年半没回去了,正在担心,一把抓住我,问长问短,我的天啊!我要知道我还能找家去吗?我只好胡乱侃侃,说是他拜托我出差时去看望一下老人,我去!我撒谎时候鼻子都变长了老多。”
“滚!”丰越轻轻吐出一个字,对方立即老实:“成!我滚了,九点半有一个视频会议,我撤了。”
“恩。”
万年冰山挂了电话,回头看看那几个家伙笑得屁颠儿的,拉着脸问:“肚子不饿吗?”
“我都饿死了,男神。”刘冬青比丰越大了好几岁,天天撒娇,太恶心了,敬力直接捏着鼻子往外走,刘冬青想到他们背后埋汰自己掉粪坑的场景,抓起一支笔扔了过去。
“哎呀!”看来瞄准镜要好好校验,笔没命中敬力,直接砸到何其脸上,他差点回插在刘同学的鼻孔里,要不是丰越用两个字及时救下他,他估计要被整惨。
“吃饭!”丰越冷冰冰地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出了会议室。
“男神!等等我。”刘冬青乘机像只猴一样,窜出会议室。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夜染成了墨蓝,街灯尽责,点亮每一处黑暗的角落,拂过心底的风,依旧透着寒凉,让人忍不住缩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