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麟所指派的两百名厂卫并非籍籍无名之辈,而是包含许多具有超强战斗力的高手,除了黄胜彦因为要负责镇守东厂外,厂里的高手几乎全部出动了,包括,许世德,花步丸,杨琢,雷猛等等。再加上他的贴身侍卫卢骏异,柳甚,单庭高等人,这支队伍的战斗力极其惊人,远胜千牛卫的三百人。
这就叫做少而精。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凡遇到大型的案情,张麟都不会让东厂单独行动,东厂可以算他的嫡系部队,他必须保存东厂的实力。
在回东厂的时候,他已经命人向金吾卫和监门卫传他的口令,命冬涵和夏彦各带两百禁卫,在安喜门集合。
到了安喜门,冬涵领着二百名金吾卫,夏彦带着二百名监门卫,早已在城门口等候。
连前往现场勘察都要带一支六百人的队伍,这实在有些太夸张了。
但是,张麟这样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鉴于由武攸绪所率领的三百多千牛卫精锐都被对方一举消灭,连渣滓都没有剩,可见蒙面凶徒队伍的战斗力极其强悍,而且人家躲在暗处,谁知道他们会何时何地突然出击?
由那名到皇宫报信的千牛卫,名叫吴裁,在前领路,由东厂,金吾卫,监门卫组成的六百人队伍,如同潮水一样涌出了安喜门,浩浩荡荡向位于城北的邙山驰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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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的大部分地段都相当平坦,两边都是高耸的杉树,随着前行和深入,渐渐进入山地,不过两边的山势也没有那么陡峻险要,看不出有什么适合设伏的地方。
因为这条路不是蒙面凶徒选择的,而是由武则天早就选定好的,这条路是通往金光寺的必经之路。
皇上既然在金光寺设置了一处秘密地牢,那么,她必定经常会去金光寺巡视,这一条路她经常要走,自然不会太过凶险。
前行三十里,大队伍进入了一段峡谷,路面渐渐变窄,抬高,一边是高耸的林木葱茏的山岭,另一边则是悬崖峭壁,时有老鹰从空中掠过,看起来颇具凶险的气势。
骑在马背上一路前行时,张麟的心思飞到了上次所去的邙山峡谷,在那儿,他们曾遭到田蒙布置极其缜密的残酷伏击,厂卫兄弟伤亡惨重,连张麟和夜玉都差一点丧命,最后通过钢丝索缒入深谷,藏在石穴里,才逃过一劫。
当然这条路的状况比邙山峡谷还是要好很多。像邙山峡谷那种路,根本难容三百人的队伍通过。
在峡谷之中前行一里多路时,那名行走在张麟马前的千牛卫吴裁抬手一指前方,以有些激动的语气叫道:“国公爷,我们就是在前面遭遇蒙面歹徒之伏击的。”
张麟早已看到,在前方不远出处,出现了如同两扇巨大的呃门一样的陡峭岩石,岩石的前面有一块非常宽阔的谷地,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地面上尸体纵横交错,凝固的血迹到处都是,触目惊心。腥臭的气味在空气之中弥散,令人有一种恶心之感。
蒙面凶徒真会选地方,张麟觉得这里是整条路线中最适合设伏的地点。
所有人都下了马,进入战斗现场,清点尸体的数量。
夜玉找到了武攸绪的尸身,只见他双眼圆睁,龇牙咧嘴,好像死不瞑目,带着极大的遗憾。他心口位置插着一把利剑,剑尖直透到后背,浑身上下都是斑斑的血迹,所躺着的地方有一摊凝固的殷红的血潭。
见到武攸绪死得如此之惨,夜玉的眼泪顿时奔涌而出,跪在他的遗体前面,悲声大哭,整个人如同一朵带雨的梨花一般,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狄光远冬涵夏彦等人在毫无头绪的找人,因为在战死的千牛卫之中有他们的熟人。郎将以上的人,一般会在十六卫之间互相调动,所以他们在各卫都有认识的人。
而那些千户或者旅帅以下的人,则没有这种调动,一般只认识本卫的同僚。他们都在做着常规的事务,清点和搬运遗体。
许世德,花步丸,杨琢等人则纷纷跃上峡谷四边的山顶,居高临下察看地形,远望周围的环境,判断蒙面凶徒埋伏和撤离的方向。
张麟则在整个现场来回走动,眼睛如同鹰隼寻找猎物一样,寻找有关吕仙风和蒙面凶徒所留下的任何线索。
经过清点,这里刚好三百具尸体,全部是千牛卫留下的。张麟觉得非常奇怪,蒙面凶徒把战斗力极强的三百千牛卫精锐完全消灭,他们自己就一点伤亡的代价都没有付出么?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三百千牛卫,没有做任何抵抗,闭着眼睛任他们杀戮?
张麟觉得不可思议。
他心里分析,很有可能蒙面凶徒在离开时,已经清理过战场,把他们自己人留下的尸体全部拉走了。应该是这样的。
蒙面凶徒把战场清理得太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不想暴露他们的身份,更不想暴露他们的去向。
地上肯定有蒙面凶徒留下的血迹,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压根不可能通过血液追查到血的主人。
查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张麟带着深深的失望,来到依然哭泣悲伤的夜玉身边。亲眼瞅见武攸绪的惨酷死状,他心里也很不好受。近期他和武攸绪之间有多次合作,感觉其人与嚣张跋扈的武家王爷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他低调,不争,顾大局,胸怀宽广,高风亮节,值得钦佩,是武家的难得一见的异类。
要是武家都是像武攸绪这样的人,那么,武周的基业一定可以长青。可是,武家的好人就这样丧命了。这对武家是极大的损失,对朝廷也是极大的损失。
想到这些,张麟的眼睛湿润了,用模糊的目光带着崇敬的心情向永远离开了人世的武攸绪行注目礼。
良久,见夜玉还没有止住啼哭,张麟便附身在夜羽的香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柔声安慰道:“夜玉,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九哥,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徒,为你报仇血恨!”夜玉满面泪痕,声音呜咽道。
张麟知道,在武家的叔伯兄弟中,是按年龄大小排行的,武攸绪排行第九。
在绿殊的搀扶之下,夜玉踉跄着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两条晶莹的泪珠。
张麟没在沉浸在悲痛之中,而是凝目仔细贯察了一番武攸绪受伤的部位。他发现,插在武攸绪心口的剑是他本人的剑。
“夜玉,这是武大将军的自己的剑,你可认得?”张麟提醒夜玉。
经张麟提醒,夜玉也看到了,这剑的的确确是武攸绪自己的。之前她是因为武攸绪的死而伤心,对于这种很明显的异常并没有留意。
“是的,这的确就是九哥自己的剑。”夜玉声音哽咽,非常困惑地说道,“它怎么会在九哥自己身上?难道九哥是自己杀死自己的?”
“武大将军怎么可能自杀?这是不可能的!”张麟哂笑道,说着,伸手指了指武攸绪的伤口,声音沉重的说,“你瞧,这剑与伤口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缝隙。一般来说,杀人的剑和被杀的人,是具有完全对应的关系,在伤口上应该是严丝合缝,不可能存在任何缝隙。这条伤口周围的很明显的缝隙的存在,不言而喻地表明,死者不是被一次性杀死的,而是被多次刺戳而亡。”
“被多次刺戳身亡?”夜玉惊异地叫道,眼中闪着湿润、痛苦和惊诧的光芒,“九哥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任敌人刺戳多次而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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