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栋在食堂窗口要了份咖喱鸡肉饭。

    他认不出这些食材。用勺子将调配香料、再加入一些果泥的日式咖喱塞进嘴巴，细细咀嚼，幸福的哈着气。

    从他出生起，对基底现实的了解便只局限于学习机的只言片语。

    朱栋对过去和平时代的地球充满嫉妒，同时也将信将疑。

    那神话般的和平、繁荣和幸福，那世外桃源般的无忧无虑，是否真的存在过？该不是海市蜃楼，或是网络球编制出来的谎言，来欺骗幸存者们从量子网络中掏出来，踏入到“有剧毒”的现实里。

    实际上现实没有剧毒，也没那么可怕。

    司徒元庆见到朱栋，通过李曼文的介绍说，这是大秦星国的公民。李曼文把她了解到的关于大秦星国情况都告诉了司徒元庆。

    然而多疑的司徒元庆仅仅相信了不到十分之一。他指示着远征军建设兵团加紧建造大型虚数反应炉，务必将这边的紧急情报快速传递回主物质地球。

    司徒元庆询问朱栋抵达量子网络的办法，还有其余幸存者的信息。

    朱栋对此闭口不谈。

    他为难的解释道：“若是你们落入到网络球控制中，信息暴露，我们一定会迎来灭顶之灾。这样的后果谁也没办法承受，求求您理解一下我吧……”

    “合作是互助互利的双赢，你只是空口无凭，捏造了一个谁都没办法确认真实性的故事，又怎么可能要求远征军为大秦星国提供帮助？”司徒元庆略施话术。

    “帮助……”

    朱栋苦笑着，眼神中满是落寞：“没有谁能帮得了大秦星国，大秦，亡了！同步轨道上，曾经辉煌的万里长城，现在成为了套在人类脖子上的绳索。靠那些生化人吗？他们不过是网络球制造出来的走狗，谁知道会不会临阵倒戈。”

    司徒元庆轻轻点了点头。

    远征军关注着的根特与大马来之间的战争，终于预料之中的那样爆发了。

    朱栋说大马来根本不是大秦属国，只是他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把戏。这样的生化人国家，虽然科学技术不会再有所进展，但军事实力不可小觑，他们掌握着网络球提供的诸多战争科学。

    其中之一，便是硝化甘油晶体——

    由夜空中明晃晃的假月亮，实际是网络球的本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地球投放的能量物质，目的是维持地球的人理生态平衡。

    大马来由硝化甘油晶体驱动的巨型列车炮，向着根特40米高的城墙奏响第一声轰隆。

    根特占据着高度优势，并且还有布雷斯劳湖的舰队在侧翼掩护，城内爆炸声阵阵，城墙上被炸碎的人类肢体拼不出原本形状，血液与汽油混合在一起顺着缝隙汩汩流淌。

    夕阳中，天际被蒙上了一层深红血色。

    这仿佛预示着人类的未来，远征军的未来。早在战争爆发前，远征军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贿赂、威胁、药物控制，他们针对大马来和根特高层的渗透无所不用其极。

    可就算这样，就算高层将领醉醺醺的保证他们不会擦枪走火……

    正如同不可抑制的硝化甘油晶体爆发出的躁动能量，这些由网络球用基因工程静心调配出的生化复制人，刻在骨子里和DNF中的暴力因子再次发挥效果。

    狂躁的士兵绑架了被远征军收买的头领，成功下克上，裹挟着巨型列车炮的操作室，轰出了第一炮。

    炮弹把根特的城墙撕开一道大裂口，也彻底撕破了脆弱的和平面纱。

    根特城内人声鼎沸。

    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跑支援的士兵，炮弹在天空发出尖锐的撕裂声，然后轰然落在某处倒霉的城区内，黑烟宛如毒蛇在可见的高处盘旋。

    墙壁阴影里躲藏着瑟瑟发抖的平民，妇女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小提琴家扔掉了他最爱的波利斯琴，不会游泳的男人浑身燃烧着跳入城区内河里，激起的水浪让受惊的宠物狗狠狠咬在了贵族昂贵的靴子上。

    “啊！臭狗！”

    贵族狰狞大喝，他掏出手枪，一枪打在了狗脖子上。这只灰色的小牧羊犬鲜血淋淋倒在杂草深处。

    翠丝特死死盯着那条可怜的狗，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害怕得喊出声音来。

    她从勃兰登堡压迫的童工染坊逃离，成为了远征军学校的第一批毕业生，短短三个月的普及教育，让她睁开观察世界的眼睛。

    她懂得了知识的伟大，只是脑海中永远有个声音在制止她去进一步获取更多的知识……

    基因锁的桎梏，无法百分之百的抑制住翠丝特对科学的渴望，她报名申请来到根特的侦查任务，奖励是回到勃兰登堡接受远征军的正式小学教育。

    小学，对于小小的翠丝特而言，一点都不小，而是具有希望的无穷大。

    她盯着濒死的灰色牧羊犬。

    不止处于怜悯，更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恐惧……有什么东西正从牧羊犬被击中的脖颈处爬出来了！

    玻璃破碎的路灯顶，乌鸦安静地看着，那伤口的血瀑布似的铺到路边，随着杂草耸动，毛发间露出一截崭新的肢体，白玉一般的质地，淡淡香气也仿佛在空气里飘了起来。

    小牧羊犬长出了第二个头颅，嘴巴更加细长，呼吸时露出锋利得锯子状牙齿，具有深黑色眸子，满是对环境警惕的眼球，充满灵性的打着转，它与翠丝特对视了！

    唔——！

    翠丝特毛骨悚然。

    狗长出第二个脑袋，就已经很恐怖了。更恐怖的是，低等动物流露出的具有智慧的理性，这会让人类失去高等优越感，而产生强烈的排斥情绪。

    牧羊犬的第二个头颅不是变异怪物，而是根特上空隐身在云层内“天巫”，向地面散播的虫群军团细胞。

    这些细胞会在生命体死亡后，急速增殖，然后取得身体控制权。

    双头狗蹦蹦跳跳的去寻找同类了。

    冥冥中领袖的声音正在呼唤着它们的集结，那不可捉摸的圣音在未知空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是伟大先知在召唤！

    虫群……

    集结！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