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伊恩第一次杀人,但这么直观的用这么粗暴血腥的方式杀人他总觉得还是有些恶心,以前从没现在看的清楚和仔细,那令人作呕的丑态真是纤毫毕露。
他更没有料到十三副盔甲强盗团首领的头颅竟像铁铸似的,一石头砸下去却不死。石头从他脸颊弹开,一团血肉模糊,强盗首领一抽搐,便牵扯到了那处模糊血肉,顿时一股黑色的血剧烈的喷涌而出。
伊恩的心一慌,赶忙向后跃,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个化为怪物的强盗首领。
“害怕了吗?”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在他心中说道,“连一个任你宰割废物都害怕,怎么去复仇,胆小鬼!你就找个没人的山洞,或者女人的怀抱,躲在里面尽情的瑟瑟发抖去吧。你这一辈子,注定一事无成。”
“你住嘴!谁说我不敢!”伊恩突然大喊出来,他双眼通红,一个箭步跃到怪物身边,俯下身子,再次捧起那块石头,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摔出,而入三番,把强盗首领的头颅砸得稀巴烂。
“你不需要材料练习魔法了吗?”阿兹.达哈卡缠绕在手腕问道,“他的灵魂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伊恩气喘吁吁地不住后退,没有表示,就没有反对,忽然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弱,跌坐到地上。他直直看着无头尸体,那尸体红的皮肤和棕毛缓缓褪去,又变回了原来的那副人类的身体,只是已经衰老褶皱得不成样子,像一具未干透的木乃伊。
伊恩呆呆望着,溅到脸上和手上的黑血嗤嗤的腐蚀着他的血肉,却仿佛浑然不觉。
克林辛尼朋串尖锐高亢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好了,好了,放轻松点,变成男人是一个痛苦的过程,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要跨过这道坎,以后你会习惯的,也会发现,现在让你害怕的那个念头,根本不值一提。来,站起来,现在把脸上的脏血擦掉,它会侵蚀你的身体的。”
伊恩经碎魔晶提醒,忽然发觉他的手上和脸上火辣辣的痛疼,用手一揩,剧烈的痛疼使眼泪差点掉出来,他这才注意到手背上,黑色和红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他赶紧拧开皮囊,倒出麦酒清洗伤口,一股绞心的疼痛刺激着他全身神经,脸上的肌肉都都颤抖起来,原本烤的红扑扑的脸顿时疼得像一张雪白发青,毫无光彩,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额间淌下来。
“他怎么这么耐活?”伊恩不得找话题聊,以便分散身体上的剧痛。
“你要对未知保持基本的尊重,不要直接用自己的标准和逻辑生搬硬套,我该说什么?这就是傲慢与愚昧关系的实例吧。每个世界都会有不同的进化规则,恶魔又怎么会遵循主物质界自然进化。”
“心脏在你们人类看着来是要害,但是这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是人类内部竞争取代了自然竞争之后,互相杀戮带来的概念。”
“看看这个世界其它的动物之间捕食与被捕食的交锋,哪一种捕食者是攻击猎物的心脏?进化作为自然选择的结果,是需求为先,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都在其生命周期内基本不会面临心脏受创的危险,当然不会进化出第二个心脏。恶魔作为一种混乱之地的生物,那个世界全都是类人生物,同类之间面临着残酷的内部争斗,有多余的心脏就有更多的生存几率。”
“原来如此,”伊恩点点头。
“你是否知道世界上有个余度的概念,不明白?我给你举个例子,战场上的战士都不止有一把武器,在正常情况下,只会使用其中的一把,其余的作为备份,这就是余度。但当使用中的武器受损,他们就会用备用武器替代,继续战斗而不是受人宰割,这就是自然的选择。”克林辛尼朋似乎变得好为人师,总是侃侃而谈,发表一些长篇大论。
“你说他是恶魔?还是恶魔的牧师?”伊恩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他不是!”
“他是什么?”
“一颗尚未成熟发芽的种子。”
“种子?”
“是的,可能是他的恶念太强烈,引起了恶魔的注意,在他灵魂深处放了一粒种子,当然也可能得到了某件恶魔遗失在物质界的物品,总之他的灵魂受到了恶魔力量的侵染而不自知,”克林辛尼朋解释道,“这些在平时看不出来,只不比以前更加暴躁好杀,反正他是个强盗,在别人眼里,他多杀一个和少杀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在生命危急关头,恶魔的力量就会主宰他的人格,所以他变成了恶魔人。”
“如果他继续活着会发生什么?”
“你会放任手中的熟透的果实自由腐烂吗?”克林辛尼朋反问。
“变成恶魔人后呢?”
“变成恶魔人就只剩下杀戮的欲望,和对灵魂极度饥渴的欲望,毫不犹豫杀光沿途遇到的一切生物,直到被比他更强大的存在消灭为止。”
听到克林辛尼朋的回答,伊恩暗中舒了口气,一直压抑难受的胸口舒畅不少。
虽然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旁观,一直到结束都没出多少力,但不管怎么,麻烦解决掉了,还额外清理掉了一个同样严重的麻烦,对于村民来说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他兴致隐隐有些高昂。
“回去和村长说说情况,明天继续赶路,”伊恩想道,他回到原来的道路,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观望,山火朝着相反的方向燃烧,不知道何时停止。
森林的轮廓都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卷曲的火,盘旋着上升,都烧到云彩了,与烟尘融化成一片,灰扑扑地遮盖住苍穹,一轮黯淡地太阳高悬在烟幕之中,发出血红色的光芒。纵然尘霾飞扬,天色昏黄,天地灰暗阴沉,但太阳始终在挣扎,一会被浓烟遮盖,一会又露出弹丸般大小的晕圈,在幽晦的天上,形成一个无法抹掉的一个忽强忽弱的亮点。
在回去的路上,伊恩又看到了特罗布里恩德村的村民,但他却隐隐觉得不对劲,村民们不复他离开时的热情,又重新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拿眼神一直瞟他。他走到那里,前面的人就忙不迭地闪避,又出现在他身后,远远跟着,纷纷咬着耳朵,一如他刚出现在他们面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