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以北,并州以南的交界线上,亘古荒芜,要在以往,放眼看去,除去几名零零散散的州兵,还有那大片足以淹没半截小腿的青黄野草外,再无其余风景道路。
而在此刻,在那青黄野草间,竟被人生生踏出了一条路,一条染着州兵鲜血的路。
在这条新开辟道路的两侧,原负责州界防务巡视的州兵,尽数变成了躺着半干血迹的尸体,化为了野草的肥料。
远远看去,这条道路的尽头只有那蜿蜒盘曲的众多黑色骑兵,他们一路走去,愣是在这块原本的荒野之地上踏出了一条道路。
鲁迅诚,不欺我,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荒草天地一线间,黑色骑兵大队的前侧,周诗语一身邪气,代领着众多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前行着。
“向南走,大概再有两天。”
周诗语面带微笑,神采间全是邪恶。
“洛阳,老娘马上又来了…”
光头吕布紧随在周诗语身后,惶惶不安地问道,“美人儿?你确定这么走能到洛阳?”
“哼,你在怀疑老娘的方向感?”
“不不,不敢…”
靠着一个简易的罗盘,还有那两世为人积累下来的距离感,周诗语自信,哪怕是绕路而行,从新开道,她也能顺利带军抵达洛阳。
……
话说回金城前线。
在第三批派去试探的死囚依然与第二批的死法无异,悉数被城墙上的弓箭手所射杀,天下集军内部又一次出现了分歧。
以孙坚刘虞等人为代表的“强硬派”认为,这金城里那位不知名的妖人定然是失去了法力,此时不攻何时再攻?
而以刘表孔融等人为代表的“质疑派”则认为,这城里的妖人,估计在蓄力憋大招,就等着他们一举压上召雷引电,一波Aoe团灭他们那堪比老婆本的亲兵。
高级的营帐中争吵不休,孙坚怒而拍桌起。
“不就是几个兵吗?老夫愿派两万江东战士打头阵!”
刘虞也火了,借着机会补充道,“我幽州也愿遣公孙将军带三万将士,协助江东军!”
众军阀巨头瞬间沸腾,纷纷拍手叫好,马屁声一时间充满了整个营帐内,就连此前反对冒然出兵的刘表孔融等人,也立马向孙坚刘虞贴上笑脸,称赞其勇气可嘉。
然而热闹非凡的营帐中,没人注意到,公孙瓒在营帐一角,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紧盯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刘虞。
在一片表面和谐的氛围中,公孙瓒一言不发,整装上马,带领着五万兵卒,对金城那高耸的城墙发起了冲击。
五里的路,看起来不远,但着五万人马依然显得小心翼翼,深怕那城里的妖人再突然来发大招将他们团灭。
五里的路,相对平静。
看来孙坚的猜测是对的,没了妖法捣乱,即便行军速度不快,公孙瓒还是带着五万人马来到了城墙附近几十丈处,这一线的土地上铺满了被射杀的死囚尸体,清楚地让公孙瓒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金城弓箭手们的射程。
果然,城墙上浮现出了数千个弓箭手的身影,满弓拉弦的声音仿佛就在公孙瓒的耳边。
公孙瓒立马大喝身后步卒,“举盾!!!快举盾!!!”
步卒们小楞一下,接二连三地将手中的木质盾牌举过头顶。
弹指间,箭如雨下。
那些箭矢带着破风的呼啸声向公孙瓒的五万人马泼去,即便在队伍前侧的举盾步卒的掩护下,这支部队已经尽可能地将所受到的伤害减到了最低,但仍有大量的箭矢从盾牌空隙间穿过,不幸中箭的战士们或闷哼一声,或哀嚎不断地倒在地上,不管有没有因中箭而死,后继而来的绝不会是救援,而只有无法阻挡的踩踏。
就这短短的几十丈距离,伤亡了一万?
还是两万?
公孙瓒无暇顾及,他的眼里,只有那近在咫尺的金城城墙。
硬扛了数十波箭雨,公孙瓒总算带着举盾的步卒来到了城墙角下,顶着那密集的箭雨,将数十架攻城云梯靠在了城墙上。
“爬!!!”
“都给老子往上爬!!!”
喝令下,举盾的步卒一马当先,将单手武器别在腰间,一手持盾,一手扶梯,顶着那倾泻得越来越猛烈的箭雨,尽管举步维艰,使出自己最大的气力向上攀爬。
新修的金城城墙不仅坚固,且高度和那洛阳皇城比起来也只高不低。
公孙瓒在城角下大声指挥喝令着,目送着一个个士卒爬上了攻城云梯,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在跳动着。
公孙瓒借着盾牌的遮掩,向上看去,密集箭雨中的城墙高处边沿,隐约出现了几名手持长棍的金城士卒。
糟了。
这个词才刚在公孙瓒脑海中闪过,他就望见那些金城士兵,将长棍插在了云梯城墙的贴合处。
用力一撬。
由于重力关系,云梯带着不可阻挡的势能向后倒去,好不容易爬至云梯三分之二处的步卒们惨叫着纷纷从倾倒的云梯上摔落,掉落下来的士兵向着城角下那密集的人群摔去,将盾牌组成的防护罩又砸出了一个缺口,箭矢也紧随而至,射死了又不知道多少来攻城的士卒。
自古攻城难守城易,当年皇甫嵩带着的那些攻城专业户都未能攻破昔日的金城,更何况现在,金城的实力在周诗语的经营下早已今非昔比。
凭着五万人马想攻破如今的金城?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打不了!这城墙,绝不是靠着五万人和几十架云梯可以攻破的!”
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飞矢射杀,公孙瓒明白,再在这城角下耗着,只会徒增无谓地伤亡。
弄不好,就连自己也会变成一具尸体,成为这金城城墙的垫砖。
“收兵!撤退!撤退!!!”
公孙瓒还算果断地下令后撤,接到命令地士卒,调了头,疯一般地朝着五里外的营寨奔逃。
“举着盾!别给老子乱!!!”
公孙瓒在队伍后侧,大喝着提醒那些试图奔逃的兵卒。
然而慌乱之中,他无论多么用力地嘶吼,声音依然会被逃跑士兵的慌乱所埋没。
没了盾牌保护的逃跑士兵,在弓箭手的眼里完全成了活靶子,密集箭雨下,奔逃人群中,活者不过十之一二。
公孙瓒叹口气,喉头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难受,他摇了摇头,只有在他周围那几千士兵,没慌没乱,举着盾护着身后和头顶,虽有流矢,但也算大部分活着走出了金城弓箭手们的射程范围。
三四里外。
公孙瓒回头望去,那金城高大城墙的角下,已经堆叠起了肉眼可见的层层尸山,没在金城角下,足有一人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