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间很晚了,我要走了。”白苎从沙发上起来。
“喂!别这样……再喝一杯!”李钟梅拦住她,食指竖起放在两眼之间,保证这是最后一杯!
“叮铃铃……”
“我去开门。”李钟梅晃晃悠悠的。
卜朽正准备招呼她,突然看到她身后的白苎。
白苎自然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她目瞪口呆的。
“来……打个招呼吧,她是我那里的老师。”李钟梅指着白苎。
然后,又指着卜朽以及跟在他后面的卜飞,道:“这是我外甥,后面的小胖墩是我外甥的好朋友,也是我曾经的学生。”
卜飞是上次跟卜朽一家子吃饭时,跟李钟梅续上的,她是他初中英语老师,教了他三年英语。把他那一届带走了,她就来到了临安发展。
“啊!你好!原来是外甥啊。”白苎先是张大嘴巴,然后眼睛眨巴眨巴,装作初次见面的样子。
“亲外甥吗?”她转头问李钟梅。
李钟梅摸了把卜朽的脸,对白苎道:“怎么,不像?”
“不是……对啊,不……我住小区的那边!”白苎摇着头,极力否定。然后指着之前一直指的方向,声音极其尖锐,微笑着对卜朽吧嗒吧嗒眨眼。
卜朽头微微前倾,有些懵,卜飞同样一脸懵逼。
眼看卜朽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白苎捂着嘴假咳了几声,轻声细语道:“那么……我先走了。”
“哎……好!”卜飞率先出声,他的直觉自己的兄弟跟这个女人有着某种隐情,作为僚机,掩护是他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呦!没想到你家里挺有钱的,竟然还拿着名牌包包。”李钟梅突然瞟到白苎身上的包包,用手拍了拍。
她印象中的这位下属虽然很漂亮,也爱打扮自己,可着装也只是稀松平常的品牌,跟手里现在拿着的这个奢侈品包包可不搭。
“这是我的结婚礼物。”白苎脱口道。
卜飞张目结舌,踉跄后退一小步。
“果然,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不过,这只是卜飞脑海里一瞬间的反应。
下一瞬间,就听白苎道:“不过我没结成哦,结婚前一天悔婚了。”
“砰!”卜飞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望着卜朽。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兄弟!”
“呃?你怎么吓一跳啊?”李钟梅无语的望着卜飞。
“啊……哦,路走多了,腿有点麻,使不上劲了。”他站起来,蹬了蹬腿,视线在卜朽和白苎两人身上不停转移。
顿了顿,白苎摸着胸口,笑容灿烂的道:“是我主动悔婚的!”
卜朽没好气的斜视着其它地方,然而他这样的表现在卜飞看来无疑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不敢面对。
卜飞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表示应答。
“为什么要悔婚?”李钟梅好奇的问道。
“什么?我好像说过无数次了吧。”
“你没说过。”李钟梅的头摇得跟花鼓一样。
卜朽无语望天,卜飞看他这副模样,上火的拽着自己的衣领。
“啊……是吗?我没有说过吗?”白苎眼睛瞪圆,疑惑自己真的没有说过?
“嗯!”李钟梅点头如捣蒜。
“哦,原来是这样,我原来没有告诉经理这事啊。呃……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我觉得这段感情不足以让我结婚。或许……是觉得该结婚了才会结婚的吧。不是有那种吗……除了结婚就没事可做的年纪。我问我自己如果20岁的时候遇到那个男人还会结婚吗,反正是这种……怎么说……”白苎笑容满面,一只手不自禁的摸上脖子,眼睛向上翻,另一只手胡乱的在胸前摆动。
卜朽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又在说瞎话,而且是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那种。
果然,白苎越说声音越小,语气越来越弱,笑容渐渐消失,这是谎话圆不回来——词穷了。
“啊哈!你竟然因为这些就悔婚?”李钟梅张大个嘴巴,满脸震惊。
“最重要的是我看那个男人的样子就觉得厌恶!哈哈哈……”白苎大笑。
李钟梅:“……”
她张大着嘴巴,对白苎竖了个大拇指。
卜飞:“……”
卜朽暼了白苎一眼,转身向外走。
她也识趣,连忙跟李钟梅还有卜飞道别,然后追了出去。
几人来到楼下,卜飞从卜朽手里接过别墅钥匙,先回别墅。
“卜朽,你帮小姨送送她吧,她住在那……边……”李钟梅叫住他。
李钟梅指着一个方向,“那边”两个音依旧拖得很长。
白苎闻言,尴尬的低下头。
两人走着,她不时回头望着还在楼下望着自己两人并且她一回头就摆摆手打招呼的李钟梅,真是怎么都尬!
“天啊!怎么能这么巧!其实我和李天霸……啊,不对……是和经理关系并不怎么好,我经常被她欺负。所以我说我住在那边……免得跟她牵扯不清。现在看来我还是需要尽快搬家了。”
“我小姨真的那么坏?”
“那个……比起坏……就是不怎么想回家之后还见到而已。”白苎想了想道。
卜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我先回家,你这么晚来找经理应该是有事吧,你就说我自己回去了吧。”白苎催促,此刻不想跟他走在一起。
因为她觉得刚刚丢死人了,在一个明知道是她被甩了的人面前,竟然还装模作样。
卜朽装聋作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又走了一段,白苎实在忍不住了。甩头跺脚,看着卜朽,双拳紧攥,埋怨道:“你非得那个时候来吗?很让人尴尬的!”
“我是怕你接下来更尴尬才出来的。”
白苎眼睛一亮,恢复平静。
“多久了?离你被甩的时候?”她问道。上次卜朽的那段感同身受的话她想着应该是被女朋友甩了才感受到的,绝不是他口中的艺考昏倒。
“一年。”卜朽顺着白苎的意思回道。
“呵,真是绝望。过了一年伤口还无法愈合,依然不幸。”
“谁说的?谁说我不幸呢?”卜朽驻足,转身认真的看着白苎。
“我说的!你从发梢到脚趾都写着不幸好不好?眼神和呼吸声……到处都是不幸!甚至穿得衣服也瞅着可怜,鞋也是!你看起来很可怜,可怜到想让人抱你一下。也就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可怜了,这叫感情智障!”她看着他,从上到下,手拉了下他耐克外套,还踢了下他最爱的AJ1“禁穿”,让他差点发作。
“你还是擦好你自己的屁股吧。”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自己不幸可怜,但最起码不像你一样还是个感情智障。”白苎一脸的自得。
“谁说我不幸了!”卜朽喊道。
“我从来都没见你笑过!”
“整天没事像个傻子一样笑?”
“说的什么话!”白苎咕哝,身体前倾,盯着卜朽,添了一句:“不准跟着我!”说完,大步离开。
卜朽回到李钟梅家,他来找小姨是让她给自己找个家教英语老师,他不想去上培训班。
“她……一直被我欺负的很惨。可怜。”李钟梅拍了下他的肩膀,向洗手间走去。
“我给你找的英语老师就是她。”
……
卜朽刚回到家,卜飞就跑了出来。
卜飞望了眼属于白苎的房间,声音压的非常低,道:“对不对?隔壁女人?哇!事情怎么能扭曲到这种程度!真是!”他插着腰,一副火烧身的模样。
卜朽不说话,掠过他,向着房间走去。
“喂喂,鬼孙。”
“吓死人啊!真闹心!”卜飞疯狂甩手,一头的汗。
……
翌日早晨,中雨。
白苎坐公交去上班,下车打着伞,冻得瑟瑟发抖。
就算如此,她心情也是极好的。直到她从李钟梅的办公室出来……
……
张棪突然接到白苎的电话,无论如何都要见面。
星巴克里,白苎手臂抬起放在桌上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我真的很离谱,真的很不靠谱。真的很离谱……喜欢上了刚满十八岁的孩子……不论如何我都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和他在一起。”
“唉!悔婚一个月不到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已经让我震惊了,现在更让我震惊的是你喜欢上的竟然还是一个没上大学的男孩!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的闺蜜喜欢上一个小自己七岁、刚刚高中毕业的男生,张棪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心中的问题一大堆,因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闺蜜了,对感情有着童话般的幻想,简单来说就是不切实际。一个高中生,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将其迷得神魂颠倒?
“谁能准确的说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个人的?”
“那总得知道为什么喜欢吧!”
……
“你哭什么?谁打你呢?”
“不论怎样,都要活下去,就算遍体鳞伤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是赢家!”
“被人一拳打昏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再爬起来就可以了。”
……
“若另一个人对我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我也会喜欢吗?”白苎喃喃自语。
“不会!”她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笑容来。
“所以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他了,第一次……”白苎想起酒吧里莫名其妙的第一次见面,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你想不想见见我喜欢的男孩?”她突然说道。
还不待张棪说话,白苎接着道:“他还是个音乐天才,怎样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说不定能帮到你。”
张棪愣了一下,失笑道:“嗨,见当然得见,但是大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别忙活了!”
“我说的是真的,哎,行不行我带他过去你看看,你看看,他真的很有才,创作风格多样,而且写得歌非常好!”白苎兴奋的不得了。
“我说你是糊涂呢?一个高中生写得东西,你也会觉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免了!我是没什么兴趣,再说就算真的能写歌,我的情况你也了解……我呀,就不是当歌手的命!”
“就让他帮你把把关嘛!”
“我说你至于吗?就那么推崇你的小男人?”张棪又笑。
不等白苎说话,她又道:“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啊,我虽然算不上一个歌手,但见识还是很高的,你那小男人要是水平有限,别怪我不给面子啊!”
……
“回头想想,那时我就应该离开才对。那份心思……从一开始就不该有,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该见。我应该在那份心思更加膨胀之前,在还可以回头之前……离开才对。我以为这种心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我以为平复之后就可以轻松的离开他,可其实那只是我幼稚的错觉——是我为了留在他身边而制造的借口。”
多年后的某个时间,白苎回想今天,发出感叹,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明明下决心再也不会计较、再也不会犹豫,明明下决心要放纵去爱直到被人一脚踢开为止的。”她失神的走在大街上。
她回到别墅,看着卜朽紧闭的房门发呆。
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突然愤怒的去捶打推搡房门,嘴里喊着:“你到底要一直关到什么时候?害怕我会扑倒你吗!”
累了,白苎就地坐下。
“喜欢同居的男人倒是有个好处……总是会想早点回家。以前喝得烂醉之前明明都不想回家的。”她喃喃自语,眼里有泪水打转。
“就算是为了我也要早点回家啊,我不需要你爱我,只要让我看到你就行!”她大哭大叫,眼泪哗啦啦的流。
“太阳都落山了,你到底想怎样啊……呜呜……”她抹着眼睛,委屈极了。
……
“你怎么还不回来?”电话里传来白苎的询问。
“在向我示威说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要示威?”
“回家吧。”
卜朽一直沉默到挂断电话,他很想指着白苎劈头盖脸的骂:“你这个贱人,是我太傻逼!人啊不能对另一个人太好,因为对方会把这种好看成是软柿子,对我做过那么大伤害的你凭什么还要在我这一世人生出现?!
但是……她让人心疼的想要疯掉,像是被石头打折翅膀而傻兮兮的飞到我怀里的一只鸟。我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飞走……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尽快好起来,让她飞走。但是到了那一天……我还愿放她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