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仅仅是只言片语，但宋涛和姜众托都清楚，这一定是某种新型宝石合成材料进入市场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合成材料。

    一般来讲合成宝石的造价会比天然宝石的价格低不少，有很多不法商家会以假乱真，这时候就要考验鉴定机构的实力了。

    世界上所有国家法律都不禁止合成宝石，是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合成宝石无法逃过鉴定机构的火眼金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合成宝石对天然宝石市场造成了根本上的威胁。

    姜众托听到这里向宋涛轻轻扬了下头，示意他去问问怎么回事。

    宋涛点点头，放下筷子朝着这两名做生意模样的人走了过去，宋涛尽量保持肢体自然，脸上还带着微笑，以免被他们误会自己是来盘问的。

    不过这两人见到宋涛过来后倒也不紧张，几颗透明的石粒依旧摆在桌子上，并没有避讳的意思。

    宋涛笑着问：“两位大哥，我是准备来越州市做珠宝生意的小散户，刚才听你们谈到什么省检中心的事，能问问是什么情况吗？”

    “啊，没问题。”这两人听到宋涛是做珠宝生意的顿生好感，热情的说道：“来来来，坐吧，和你慢慢说一说。”

    “我姓白，他姓李，你叫我们老白和老李就行。”白师傅自我介绍道。

    “欸，小兄弟，你自己一个人来做珠宝生意吗？做这行可需要不少家底支撑啊！”白师傅真把宋涛当成了小萌新，下意识的想要展示一下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然而李师傅立即打断了他：“你问这干嘛，人家想问你这合成碎钻的事，你别把话题扯跑偏了。”

    宋涛笑了笑，指着桌子上几颗极为细碎的钻石，问：“李哥，这些都是合成钻石吗？”

    李师傅点了点头。

    宋涛一挑眉：“CVD？”

    两人听到CVD后眼睛一亮，白师傅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指着宋涛对李师傅说：“可以可以，这个老弟确实懂行。”

    CVD，也就是Chemical Vapor Deposition，化学气相沉积合成法。

    目前CVD是合成钻石的主流方法，在2000℃、15万个大气压以上的高温高压条件下，在反应釜中心放置一颗天然钻石种晶，将石墨中的碳原子变成含碳的混合气体，便可以在与种晶上沉积成新的钻石基体。

    简而言之，CVD是一项能把石墨硬生生的变成钻石的技术。

    这是宝石合成史上近乎神明一般的创举。

    外行人时常设想如果有一天人类能够合成钻石会发生什么，实际上合成钻石技术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1954年就有美国公司利用化学气相沉积法合成了钻石。

    只不过那时候的合成钻石颜色蜡黄、净度极差，根本没有办法用作饰品，经过几十年来的发展，近来能作为饰品的优质CVD法合成钻石才被研发成功。

    不过现在的消费者能够安心购买钻石，那是因为合成钻石再神，也终究逃不过鉴定师的法眼，如今已经有很多鉴定方法能够甄别。

    于是宋涛问：“两位大哥，CVD钻石虽然少见，但是针对它鉴定技术早就成熟了，还不至于越东省检中心都鉴定不出来吧？”

    白师傅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老弟，这可不是一般的CVD钻石。”

    宋涛问：“有什么特殊的吗？”

    “三千倍镜下无法发现任何包裹体！”白师傅说。

    “啊？”宋涛惊疑道。

    就是这么简单地一句话却把宋涛震得不轻：三千倍放大都找不到包裹体，再加大倍数也没有用了——过小的包裹体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一般来讲，合成钻石在金属反应釜里结晶，而天然钻石却在岩石中成矿，所以内部细小包裹体必然差异很大。

    这是合成宝石的通病，CVD钻石也不例外，宋涛有自信不动用任何大型高精设备，只用一台珠宝显微镜、在100倍放大以内，便可以区分出绝大多数合成宝石。

    可如果一颗宝石里根本不含包裹体，那就不可能区分了。

    宋涛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确认道：“真的？”

    白师傅点点头：“当然了，骗你干嘛？”

    宋涛皱了皱眉，追问道：“那紫外可见光近红外光谱、红外吸收光谱、生长结构发光图像、光致发光光谱呢？全都不好使？”

    然而这次白师傅和李师傅对视了一眼，茫然的摇摇头，这些太过专业的东西是鉴定师的事情，跟普通的珠宝商人没有任何关系。

    “小宋，赶快吃饭吧。”就在这时，姜众托召唤道。

    “好的。”宋涛答应了一声，他知道姜众托已经了解完了，于是对两人道了声谢：“那麻烦二位了。”

    “小事情。”李师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这种钻石他们两个只是拿到了几颗样本，根本没打算销售出去，心里没鬼，所以自然不畏惧任何人的询问。

    宋涛坐回姜众托的对面后，有些犹疑的说：“姜站长，我感觉有些不太可信，珠宝显微镜看不出来我信，可越东省检那么多高精设备难道也检测不出来？”

    “不，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情不是空穴来风。”姜众托眯着眼睛，神色有些凝重的说：“别说是越东省检中心，恐怕过不了多久，全国的机构都要接受这种升级版CVD法合成钻石的巨大挑战。”

    “你注意到那几颗钻石的共同特征了吗？”姜众托问。

    宋涛立即回答：“小。”

    那几颗合成钻石实在是太小了，重量估计都不到0.01ct，直观一点描述的话，就是比芝麻粒还小。

    “想起来了！”宋涛自己说完后突然恍然大悟：“我说的那些高精设备只能鉴定重量0.05ct以上的钻石，太小的钻石是无法鉴别的。”

    如此一来，如果那些真的是零包裹体、极微小的合成钻石，那么在当今学界，还真没有任何有效设备能够区分出来。

    天然的小碎钻单颗虽然也不值钱，但架不住销量大，去年国内钻石消费总额为114.8亿美元，其中重量低于0.01ct的微小钻石占19%。

    如果这种新型的合成微小钻石侵入市场……

    算出这个数字，宋涛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