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术式……”洛彩洁听到这个词汇，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不禁喃喃念道。

    “实际上，五大术式的划分基本上都是基于西方的近代神秘学理论，而在神秘学方面与西方魔法师鲜有交流的中华道教乃至儒教体系一直以来都相对独立。当然，这主要也有华国那些教派与修行世家至今没有将其视为一种可以用科学方法论研究的学科，而依然抱着所谓‘传统’和‘经典’，不愿意与‘外人’进行共同的研究与讨论。也正因此，基于西方神秘学理论的现代魔法学院们对于道教体系的术式了解的也并不多。

    事实上，西方神秘学与道教理论也有着相应的接点。在泰勒玛祖师亚雷斯塔·克劳利所翻译的英文版《道德经》中，“大道”就被与卡巴拉生命之树的‘三重帷幕’等同。在《月之子》中，‘道’被其认为是超越物质宇宙的至高维度。而在《西蒙版死灵之书》和英文翻译版的《玄君七章秘经》中，也对道教的一些修行方式诸如内丹和外丹做出了一定的西方化解释。”

    梁卿绫看着洛彩洁那若有所思的眼神，顿时莞尔一笑，为少女“科普”了起来。因为她知道洛彩洁在道术上有一定天赋，如果想在魔法上有所成就，那么走这条结合交叉两者的道路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说到底，亚雷斯塔也不过是将‘道’和‘阴阳’这些道家思想的基础概念整合进了西方神秘学，这并不代表和道教相结合。”

    作为一名泰勒玛系的魔法师，亚雷斯塔·克劳利可以说是她的师祖，因此对于这方面的事她自然是侃侃而谈。

    “嗯。毕竟老庄学说不能代表整个道教。符咒、雷法、神打、真灵位业图——目前来说，西方神秘学中都还没有它们的位置。”祝柩音点了点头：“这有点像是过去天主教会与新的科学理论的关系。即使上世纪早期的教会接纳了进化论，并提出一大堆理论证明进化论与他们的信仰没有矛盾，他们也对进化论衍生出的遗传学等学科一无所知，并且不会为这种不会颠覆他们教义的‘细枝末节’专门寻找一个独特的位置。”

    之所以强调是“过去的”，那是因为自从勒梅特成为教皇、欧内斯特担任枢机主教，教会的宗座科学院就成为了全欧洲最大的科学研究机构。他们甚至获得权力在法兰西与瑞士的边境上建立了“卢瑟福苦修会”，每日除了祷告和吃饭睡觉就是不断地旁观在大型粒子加速器“以西结之轮”前观测实验、记录数据以修行自己的内心。

    “而你打算将整个道教体系都结合进现代神秘学之中？”梁卿绫有些惊讶的问道。顿时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这可真是雄心壮志。”

    “不比你的课题难上多少。”祝柩音“谦虚”的耸了耸肩，这让她的胸部上下晃了好一阵，梁卿绫不禁想起了眼前这位小姐的外号——“乳牛”。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打算从‘神打’和‘混沌魔法’开始。”祝柩音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混沌魔法是由泰勒玛体系发展来的魔法体系之一，以‘指向八个方向的黑色箭头’作为标志。与主流的泰勒玛体系拥有极大地不同。他们认为这个世界的本质乃是混沌，不存在所谓的‘绝对真理’与‘客观事实’，一切都是魔法师们以自己的信念编织而来的。混沌魔法师们擅长在感情极端的情况下通过组合特定的符号并结合周围环境中人类的集体意识在瞬间构筑出新的‘临时法则’。”

    略加思索，梁卿绫依然是为洛彩洁科普着相关的知识：“这种临时法则和一般魔法遵从的法则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完全是随机而混沌的，并且丝毫不考虑持续性，只受到一时一地与周遭人类的情感影响。可以说，混沌魔法师们每次使用魔法，都必定是一个崭新的体系。甚至就连魔法师本人都不知道会放出什么样的魔法，只能尽最大可能的进行引导。即使是看上去同样的魔法，在充满恶意的地方就会召唤恶魔，在充满善意的地方天使则会出现，虽然说‘环境适应性’可以是魔法中的最高级别，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不可控性与极度危险性。”

    至于“神打”，梁卿绫没有多做解释。因为“神打”就是民间俗称的“请神上身”，洛彩洁肯定比她懂。

    “神打也是一样。”祝柩音看了看梁卿绫又看了看洛彩洁，顿时知道了梁卿绫这是在趁着空闲来给洛彩洁授课，便也加入了进来：“虽然东汉末年的六壬神功与茅山神功可以说是拥有教义支持的神打，但是大多数神打却是由民间进行的‘跳大神’。例如在清末，他们召唤的也绝非是什么道教正神，而是《西游记》、《封神演义》乃至其他民间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但即使如此，其中一小部分术式依然能起到效果。”

    “其原理和混沌魔法其实是类似的。”祝柩音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西游记》和《封神演义》虽然并非是正统的宗教信仰，但是其流传之广却足以令其中人物的形象在民间形成广泛的认知，从而具有了一定的力量。甚至，由于这类创作本身就基于正统信仰与历史人物，影响力甚至超越了原典——比如说我就不相信谁听到‘斗战胜佛’的第一反应不是《西游记》而是《大宝积经》的。”

    斗战胜佛本来是佛教的三十五佛之一，但恐怕现在一千个人心目中也只剩下一个孙悟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秘”永远战胜不了“通俗”。

    “那么你的想法是？”梁卿绫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虽然两者拥有近似的性质，但由于神打需要‘广泛的认知’，比局域性的混沌魔法更加稳定。而相反的，混沌魔法收集力量也比神打更加容易。”祝柩音越说越兴奋，就仿佛一个伟大的成就已经被她完成了那般：“通过衔接其内核、结合其外延，在甫以其他理论的输入，最终应该能形成独有的道教系混沌魔法。再以此为楔子，逐步接入道教的其他理论，应该就能创造出‘神秘学化的道教体系’。”

    “嘛……不过……”但很快，她就收敛起笑意，再度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我所认识的同时精通混沌魔法与道教理论的人，就只有我自己，缺乏对照实验的话，论文会缺乏说服力与可重复性。”

    虽然她也认识洛彩阳——但是洛彩阳对道教理论其实一窍不通，只是凭着本能的血脉使用力量，没法参与到她们的研究。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第三节车厢——也就是之前梁卿绫与小早川响花喝酒的那个小酒吧中。酒保已经不知所踪。

    而梁卿绫顿时微微一笑，对祝柩音说道：“如果你需要‘小白鼠’的话，这里就有一只哦。”

    说着，她轻轻的推了推洛彩洁的后背，让她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哎！？”顿时，洛彩洁和祝柩音都直接愣住，仿佛完全没想到梁卿绫会这么干。

    “这孩子是炼气术与外丹术著名世家洛家的掌门之女哦。光论炼气术与道教理论水平，她可还在洛彩阳之上呢。”梁卿绫先是再度为祝柩音介绍起来。然后又看了看有些茫然地洛彩洁，笑着说道：“你不是想在魔法水平上超越姐姐吗？那么，如果你跟祝柩音学姐一起钻研将道家修行与魔法结合的路子，肯定能事半功倍，追的能更快一些。”

    梁卿绫自然是已经发现洛彩洁似乎对祝柩音的理论“很感兴趣”，只是因为怕生而不好意思说。对于这样的孩子，梁卿绫自然是不介意推她一把。无论祝柩音的研究有没有成果，至少洛彩洁都能学到东西。至于洛彩阳作为姐姐的立场——嗯……那种东西梁卿绫一开始就没考虑过。

    “嗯……那个……祝学姐。”而洛彩洁略为犹豫了一会儿，一狠心，鼓起勇气直接与祝柩音对话道：“如卿绫姐姐所说，请让我跟你一起学习吧！”

    “真是的……带小孩子很麻烦诶。还是洛彩阳的妹妹，我要是对你不好的话会被那家伙打死的吧？”祝柩音顿时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好半天后，她才又慢吞吞的说道：“不过，似乎很有意思。那就以后请多多关注了？”

    而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安娜和路多薇卡的车厢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