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在问清楚了弟子关押所在后并没有直接杀到刑部地牢去救人,因为她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算那些被收押的梨园子弟是被脚行老大送进去的,可他一个江湖人物如何能把他们的关押位置讲的这么详细?
简直就是借着陈老大的口来告诉自己:你的徒弟都在那里,快去救他们吧!
你当老子是傻的吗?
任青出了陈府后便直奔京都布防官的府邸而去。
堂堂一个陆地神仙级别的朝廷要犯,京都怎么可能不着手布置一些防备手段,来引诱自己入局?
虽然任青不知对方有什么样的后手来对付自己,可任青并不想以身试法,毕竟她要面对是整整一座朝堂。
就算是这样,任青也不打算放弃。
一样的结果,可以通过许多不同的手段来达成目的的。
任青略作思索,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李继业头重脚轻的回到了府上,挥退了几名府中下人的殷勤伺候,他站在卧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轻轻将房门退开。
入目是一片黑暗,他有些疑惑,妻子历来无论多晚都会在房中给他留灯,可现下卧房之中却伸手不见五指。
“夫人?”
李继业轻轻唤了一声,凭着记忆直接往床那边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后门房却忽然啪的一声被大力合上!
不对劲!
李继业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合拢的门房连外头皎洁的月光都挡住了,双眼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心下惶恐,因为妻子都是温婉可人的贤惠型女人,根本不会和他开着这种玩笑。
当下顾不得喊,急步摸黑冲到墙边,一路上撞翻了房中摆放的桌椅,痛的他呲牙咧嘴的却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在墙上乱摸一通,铮的一声将长剑从墙上抽了出来。
“谁在那里?”
冥冥压抑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一旁盯着他,李继业背靠墙壁,一剑在手,总算是有了几分胆气,与此同时他撞翻桌椅的动静也引来了府中下人的注意,正赶过来询问是否要收拾。
一盏微弱的灯火亮起,李继业的发妻严氏正满脸泪痕的被绑住了手脚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柄古朴长剑正寒光琳琳的架在她的脖子上,李继业见了那人的容貌惊呼一声:
“是你!”
任青若无其事的点头示意,与李继业的满脸惊讶形成强烈的对比。
此时门外传来下人们的问安声:“老爷可是碰着了?要不要小的帮忙收拾?”
房间之中一片静默,最后李继业看着发妻,缓缓道:
“不用了,退下。”
等门外下人走远后任青才收了长剑,对李继业赞叹道:
“李大人真是个长情之人,任某佩服。”
“任大家御剑连过皇宫十八门,本官也佩服的紧。”
做为京都的布防官,眼前这为主是个什么境界的江湖武夫,他心里自然清楚,干脆将手中长剑收起,整个人也随之镇定了下来,似乎对任青的到来并不意外。
李继业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发妻,然后开门见山的对任青道:
“你武道那么强,为什么要挟持一个妇人?你跟我走,直接去牢房提人多爽利!”
“不,我不跟你走,我要你把人带过来。”
任青笑容在灯火下宛如下凡的九天仙子,将整个房间烛火都映衬出几分梦幻,可在李继业的眼中却是恶魔一般。
“我....我没有那个权利...”
他脸色苍白,咬牙道。
“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年了,刑部大牢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要说没点心腹办不了这事,你说谁信?你们只道我是连破十八门的人间剑仙,却不知那天我剑下倒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任青笑容骤冷,杀气刹那如潮涌出,长剑在那严氏妇人脖子上割出一道细微的伤口,鲜血就此蜿蜒而下。
李继业被杀气所摄,又见到发妻受伤,以为任青狂性大发,他连忙伸手哀求,再不敢耍心眼的设计什么:
“住手,住手!任大家请息怒,实不相瞒,此时刑部与大理寺,钦天监三处主理,我也不过是他们摆在台面上的幌子,别说提人了,就连审问囚犯的权利都只是个旁听的!”
任青似笑非笑的盯着李继业:
“所以你刚才想骗我过去?”
“下官....下官护妻心切才出此下策,任大家见谅,见谅。”
在任青气势逼迫下,李继业不自觉用上了往日与上官交谈的自称,见劝住了任青,于是连忙将牢中的布局,人手情况一股脑的都讲给了任青听。
钦天监监正领队?大理寺二十余京中精锐,全部四品以上,在牢中守株待兔?
看来还真是龙潭虎穴的存在,可是如今李继业已经帮不上忙了,如果去找大理寺主官的话,把这两个人扔在这里难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走漏风声。
任青握剑的手微微一紧,一丝杀意悄然流露。
做了这对夫妇,然后再去找大理寺主官,让他提人把人送过来,这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
毕竟与任青对弈的可是一尊王朝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可以说是举世皆敌,容不得她不慎重。
她固然是御剑万千的人间剑仙,可天下之大,王朝百年积累,就不能出一个刀仙,枪仙,毒仙?
命只有一条,没了什么都完了。
李继业看出任青眉宇间的杀意,虽不如先前所觉得的那样汹涌澎湃,可却压垮了他最后的一根神经。
这个京都布防官,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涨红着脸:
“她....她只是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任大家....任二爷手下留情啊!”
京都权贵与市井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官面上的人从来不喊江湖人恭称的什么爷,什么哥,因为他们心中天然有一种优越,自然不会和市井百姓似的跟着别人喊。
如今李继业连膝盖都弯了下来,自然也就顾不得什么叫不叫爷的称呼了。
严氏呜呜哀鸣,叫了一声老爷后,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青盯着这个哀哭的妇人,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眉宇间凝结的杀意也悄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