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沉寂持续了半分钟,姜慕白面色古怪地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郑老师说的。”姜徽音眨了眨眼,歪着脑袋问道,“其实是骗人的,对吧?要是竹子四年才长三厘米,哪有竹笋可以吃呀。”
姜慕白失笑摇头:“这是谣传,郑老师不是在骗人,他是用善意的谎言,帮助那些被淘汰的同学重拾信心,有时我们的确需要一些鼓励,需要一点精神寄托,才能在失败之后重整旗鼓。”
“哦。”姜徽音嘟起小嘴,显然没听明白。
孩子遭遇挫折该怎样安慰,又该如何通过失败的经历为她塑造正确的三观?没有育儿经验的姜慕白有些犯难,他沉思半晌,拍着姜徽音的肩膀说道:“竹子的故事不适合你,我带你来这儿,是想让你看看风景,换换心情,喏,往那边看,你看到了什么?”
顺着哥哥所指的方向望去,姜徽音看到夕阳西沉,看到晚霞洒落竹林,看到橙红玫紫交相辉映……
“夕阳,竹林。”
言语难以描绘的美景在小丫头口中浓缩成两个名词,想到她偷偷藏在书桌抽屉里的语文试卷,姜慕白忍俊不禁。
“倒过来看。”
“啊?”
姜慕白翻转手腕,重复道:“倒过来看。”
小丫头领会了哥哥的意思,把上衣衣摆扎进裤腰,接着转身倒立。
“现在看到了什么?”姜慕白问。
“竹林,夕阳。”姜徽音把先前的答案换了个顺序,紧接着脑海里灵光一闪,“喔!梦!”
夕阳悬在竹林上,倒过来看,就是竹林立在夕阳上。
“林”字写在“夕”字上面,就是“梦”。
“美吗?”
“嗯嗯!”
“好了,坐着吧。”姜慕白找到一张长椅坐下,等到姜徽音坐到她身旁,他搂着她的肩,轻声道,“徽音,每个人都会经历失败,但失败只是一时的,对于意志永不屈服的人,没有所谓失败,不管失败的次数怎样多,时间怎样晚,胜利仍然是可期的。”
姜徽音想了一会儿,问:“哥,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张赤远呀?”
“当然是你啦。”姜慕白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把她的发型揉成自己那样凌乱,“你的梦想不是拿到小武圣杯的冠军奖杯么,梦这么美,可不许轻易放弃喔。”
“可是我差远了。”姜徽音低着头,幽幽叹息,“真的差太远了,连循环赛都进不了。”
“别这么想,郑老师经验丰富,他的判断一般不会出错,他说你有实力打进十六强甚至八强,那就说明你的确有实力争取州域名次,只是这次运气差了点。”
“跟运气没关系,是我本事不够。”姜徽音摇摇头,不接受这样的安慰,“要是我真有夺冠的实力,也不会输给他。”
“嗯,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许多人一味地将自身的失败归结于时运不佳,一心想着撞大运,却不想着提升自己,像这样等着运气上门,几乎不可能获得成功。”姜慕白心感欣慰,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运气很重要,你平时练功很努力,这次没能打进分组赛,不是你的问题。就像胡狄和吕志豪,他们原本有机会进入循环赛,但碰上了你和张赤远。”
“至于你跟朱子正的实力差距?他也说了,换作两年前的他,不会赢得这么轻松。他可是生在武道世家,除了吃喝拉撒,再没有其他事会分散他的精力,而且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享受着你所没有的教育资源和修炼资源,他比你强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如果条件相同,我相信你会比他更优秀。”
“再说,他今年十三岁,你才十一岁,两年后的你对比今天的他,到底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唔——”姜徽音呆呆地望着夕阳,脸上忽然绽放笑容,“看到他穿武服的时候,我特别羡慕,现在我不羡慕他啦。”
这反应让姜慕白有些意外,他没能跟上小丫头跳跃的思维,疑惑问道:“为什么?”
“他有个好爷爷,我也有个好哥哥啊,才不用羡慕他。他开窍早点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没有一个月开七窍那么了不起。”姜徽音嘻嘻一笑,埋头往姜慕白怀里钻。
姜慕白开怀大笑,他本以为这次受挫会让姜徽音郁郁不振,甚至留下心理阴影,现在看来,纯属瞎操心。
“徽音。”
“唔?”
“你还记得报名的时候,我跟你说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吗?”
“记得。”姜徽音抬腿躺到长椅上,后脑枕着姜慕白的大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你说旅费、住宿、靶师、营养师都不用我担心,你会想办法。”
“我没骗你吧。”
“嗯嗯!”
“那我现在跟你说,以后我们的生活会更好,我会为你创造更好的环境,为你争取更多资源,你相信吗?”
“相信!”姜徽音不假思索,接着缩了缩脖子,“可我不想再做你的累赘了。”
真正的姜慕白曾为她放弃进入天大武修院的机会,这件事深深印在她心里,虽然极少提起,但总是难以忘怀。
“瞎说什么,好啦,收拾好心情,安心练功,等着明年一鸣惊人!”
“好——”
“对了,你想练枪?”
“啊?喔,对!丘姐姐告诉我,武修院长兵系有特招名额,只要练好枪,不论其他科目成绩如何,武修院都会录取我。”
这事儿姜慕白倒是有所耳闻,邺大和天大武修院都设有五个系部:短兵系、长兵系、奇兵系、软兵系和诡兵系——奇兵是奇形兵器的简称,而诡兵则指暗器——其中只有长兵系和诡兵系有特招名额。
看来小丫头是打算放弃文理科目,专注武道。
姜慕白点点头,说道:“好,明天哥就去给你买杆好枪。”
“真哒?谢谢哥!”
“别,停!不许亲,你现在是大姑娘啦。”
夕阳渐渐往西边沉降,拉开夜幕,兄妹俩坐在长椅上打闹嬉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十米远处站着一位银发赤瞳的男子。
银发男子静默注视着两人背影,似乎不愿打扰这温情一刻。
等到姜慕白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才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笑意走上前去。8)